这病是从周三晚上开始的。李明觉得背上痒,挠了几下便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他掀开被子,发现床单上落了一层细密的、沙砾般的死皮。
妻子王娟被叫过来看,捏起一点搓了搓,皱眉:“你昨晚洗澡没洗干净吧?”语气随意,带着晨起的慵懒。
李明没说话。他清楚不是。那种痒又来了,细微却顽固,从肩胛骨中间那片区域蔓延开,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小虫在皮层下缓慢蠕动。他反手去挠,指甲刮过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刺痛的解脱感,随即是更汹涌的痒意。
几天后,情况失控了。
那痒不再是间歇性,而是持续不断的、钻心的折磨。李明无法安坐,无法安卧,总在扭动身体,找一切能蹭痒的地方——门框、桌角、冰冷的墙壁。他挠得越来越凶,后背的衣服内侧总是沾着斑斑点点的皮屑和血丝。
“你轻点儿!”王娟看着他隔着衬衫疯狂抓挠的背影,那动作急躁得近乎癫狂,心里莫名发毛,“别是过敏了吧?明天去医院看看。”
医院跑了好几家。皮肤科医生看了又看,过敏原查了又查,血抽了几管子。结果都是:一切正常。医生只能开出些止痒药膏和抗组胺药,抹了吃了,如同石沉大海,连点波澜都没有。
李明的后背渐渐不能看了。被反复抓挠的皮肤增厚、变色,呈现一种诡异的、像是被反复搓揉又晾干的皮革质感,纹路变得粗大深刻,颜色暗沉发褐。而且,那痒的范围在扩大,从后背心向四周,向肩头,向腰侧蔓延。
家里的气氛变得压抑。李明烦躁易怒,夜里因为无法入睡而在屋里来回走动,像一头困兽。王娟起初是心疼,渐渐变得疲惫,然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她开始不愿意看他的后背,甚至不太愿意碰他。
一天深夜,王娟被身边剧烈的动静惊醒。打开台灯,看见李明蜷缩着,手指在后背疯狂抓抠,喉咙里发出压抑又痛苦的嗬嗬声。
“别挠了!”她扑过去想按住他的手。
触手一片湿黏。就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他的指甲缝里全是暗红的血和细碎的皮肉,而后背上……那一片皮肤的状态让她胃里一阵翻腾。那不是正常的抓伤,那皮肤……那皮肤看上去几乎不像人的皮肤了,质感怪异,颜色深沉,被他自己抠得血肉模糊,却还在被不停地抓挠。
“我受不了了……痒……骨头里都在痒……”李明眼睛赤红,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像是完全被本能控制。
王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这绝不是什么皮肤病。
第二天,王娟硬拉着李明又换了一家医院,得到同样的结论后,她沉默地拉着神志都有些不清的李明回到家。楼道里遇到邻居老太太,老太太瞥了李明那副人不人鬼不鬼、不断扭动身体的样子一眼,把王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娟啊,明子这……不像病啊。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王娟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
经人辗转介绍,他们在一个旧小区的角落里找到了刘神婆。住处简陋,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线香和某种陈旧草药的味道。刘神婆很老,满脸皱纹,眼皮耷拉着,但偶尔抬眼看人时,目光锐利得让人心惊。
她让李明脱掉上衣,转过身去。
看到李明后背的瞬间,她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来。她凑得很近,几乎贴上去看,鼻翼翕动,像是在闻什么。她的手指很干枯,轻轻划过李明后背那片诡异区域的边缘,没有触碰。
李明猛地一颤,扭动得更厉害了。“痒!别碰!”
刘神婆迅速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其凝重。她对王娟说:“不是病。”
“那……是什么?”
“是东西,”刘神婆的声音沙哑低沉,“脏东西。缠上了,就‘住’在他这身皮子里了。把它当窝了。”
王娟汗毛倒竖:“……什么东西?”
“一种‘债鬼’,”刘神婆坐回椅子,眼神幽深,“欠了阴债,还不清,怨气化形,没形没体,就喜欢钻活人的皮囊,寄生在里面。它痒,因为它不得安生,要磨得宿主精疲力尽,运势衰败,最后……”她没说完,但王娟懂了。
“能……能弄走吗?”
“试试看。”刘神婆叹了口气,“它钻得深了。准备东西:一只三年以上的大红公鸡,要活的;一叠黄表纸;一碗新糯米;再要一件他贴身穿了很久的旧汗衫。”
东西很快备齐。刘神婆让李明光着上身,坐在屋子中间的板凳上。她用那件旧汗衫罩住李明的头。李明不安地扭动,但被王娟死死按住了肩膀。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刘神婆点燃黄表纸,绕着李明慢慢走圈,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忽高忽低,含混不清。那曲调古老而怪异,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阴冷。
纸灰飘落。屋里的温度好像突然降了几度。
王娟按着丈夫滚烫颤抖的肩膀,心里发毛,忍不住低声咒骂:“妈的……这鬼地方……到底行不行……”她手指下意识地掐进李明的肉里,“要是没用,老娘不是白让人看了笑话,还花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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