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那晚,李明在十字路口烧纸人时,总觉得那纸人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火焰舔舐着纸扎的外壳,发出噼啪的轻响。夜色浓重,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偶尔卷起灰烬,打着旋儿又落下。李明蹲在火堆前,用木棍拨弄着未燃尽的边缘,确保每个部分都烧得透彻。这是给爷爷送的“仆人”,得仔细些。
纸人的面孔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粗糙的彩绘五官,两团腮红,一双描画出来的眼睛。只是画上去的,当然是。但李明就是觉得,那眼神不对劲——不是空洞的,而是带着某种专注,正正地对着他。
他加快了动作,想把最后一片纸角推进火里。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刮过,卷起一片带着火星的纸灰,扑到他脸上。李明猛地后退一步,抬手挡住眼睛。等风过去,他放下手,却发现那纸人的头竟然转了过来,仍然正面朝着他,尽管身体已经在火中蜷曲变形。
李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告诉自己这是风吹的,纸人轻,底座又不稳,当然容易转动。但他明明把纸人放得很稳,而且那转动太精准了,就像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匆匆把最后一点纸屑踢进火堆,看着火焰彻底吞没了那双眼睛,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家走。背后,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在黑暗中呼吸。
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长。路灯昏暗,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李明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但每次回头,街道都空荡荡的。只是心理作用,他告诉自己,七月半自己吓自己。
终于到了公寓楼下,他快步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运行时的微弱嗡鸣让他稍微安心了些。开门,进屋,开灯,熟悉的环境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洗漱完毕,李明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梦半醒间,觉得屋里有人。
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路灯光。床尾站着个人影。
李明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他伸手按亮床头灯。
灯光下,那个纸人静静地立在床尾。完好无损,连色彩都鲜艳如初,就好像从未被火烧过一样。它那双描画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明,嘴角那抹微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李明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死死盯着纸人,生怕它突然移动。但几分钟过去,纸人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它从来就应该是那里的一部分。
最终,李明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绕到纸人侧面,仔细观察。没错,就是他烧掉的那个,连左下角那个不小心撕破的小口子都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颤抖着触碰纸人的手臂。粗糙的纸质触感,里面是细竹支架。确实是个纸人。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纸人当然没有回应。
李明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鬼东西扔出去。他抓住纸人的肩膀,准备把它拖出门外。但就在他用力时,纸人突然倒向他,轻飘飘的身体撞在他胸口。那双画出来的眼睛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李明猛地后退,纸人摔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心跳如鼓,定了定神,还是抓起纸人,开门把它扔到了楼道垃圾桶旁。回到房间,锁好门,还特意加了链锁。
回到床上,他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李明鼓起勇气开门查看。纸人不在了。大概是清洁工收走了,他安慰自己。
一整天上班他都心神不宁。同事小王看他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李明含糊地回答,“七月半,烧纸,可能有点着凉。”
小王点点头:“是啊,这些传统习俗,说起来也挺邪门的。你烧的什么?”
“就普通的纸人,给爷爷送个仆人。”李明说,没提早上的事。
“哦,那种啊。”小王压低声音,“我奶奶以前说,烧纸人有很多讲究的。面相不能太像真人,不能画全五官,否则容易引来别的东西附身。”
李明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纸人画得太逼真,或者不小心点了睛,就可能被游魂野鬼借体附身。”小王说着打了个寒颤,“不过这都是迷信啦,现在谁还信这个。”
李明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他想起自己烧的那个纸人,确实是画了全五官的,摊主还特意问要不要“点睛”,他当时没多想,就说点了吧,显得精神。
下班回家,李明特意查看了楼道和垃圾桶。没有纸人的踪迹。他稍微安心了些。
晚上,他特意开了盏小灯睡觉。
半夜,他又感觉到了。睁开眼,纸人又站在床尾,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这次李明没有立即开灯。他眯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观察。纸人一动不动。他慢慢伸手,摸到开关,“啪”的一声点亮了灯。
纸人还在那里。
李明注意到,纸人身上有些许污渍,像是垃圾桶里的残留物。所以它确实是被扔掉了,然后又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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