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昌开了个古董小店,靠着倒卖古玩勉强糊口。
第一次见到那面铜镜,是在城南的旧货市场。那是个阴沉的周六下午,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仿佛随时会下雨。他本不想出门,但房东催缴房租的电话让他心烦意乱,只好出来散心。
市场最角落的摊位前,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蹲在塑料布上,面前摆着几件锈迹斑斑的物件。铜镜就躺在那些破铜烂铁中间,镜面却出奇地干净,像被人精心擦拭过。周世昌蹲下身,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镜面,就感到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多少钱?"他缩回手,瞥见指腹上渗出一滴血珠,转眼就消失了。
老头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三百,不还价。"
这价格便宜得可疑。周世昌知道古董市场的规矩,真东西不会这么贱卖。但当他再次看向镜面,竟发现自己的倒影在对他微笑——而他明明绷着脸。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却鬼使神差地掏出了钱包。
回家的路上,周世昌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每次回头,街上都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铜镜被他用旧报纸包着塞在背包里,却越来越沉,压得他肩膀生疼。
公寓的电梯坏了,周世昌不得不爬楼梯。昏暗的楼道里,声控灯时亮时灭,他的脚步声在混凝土结构中产生诡异的回音。走到四楼时,他分明听见头顶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抬头却什么也没有。
"见鬼。"周世昌喘着粗气打开家门,将背包扔在沙发上。报纸散开,铜镜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光芒。他这才注意到镜子背面刻着古怪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镜框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怎么擦都擦不掉。
当晚,周世昌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站在一片浓雾中,远处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梳头。她的头发长得不可思议,黑得像墨,垂到地上还蜿蜒出好几米。当女人缓缓转头时,周世昌惊醒了,冷汗浸透了睡衣。
他打开床头灯,第一眼就看到挂在对面墙上的铜镜。镜面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一汪死水。更可怕的是,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的床,而是一张古老的雕花木床,上面似乎躺着个人形。
周世昌猛地扯下镜子塞进衣柜,用衣服层层盖住。回到床上后,他听到衣柜里传来指甲刮擦木头的声响,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停止。
第二天是周日,周世昌顶着黑眼圈去图书馆查资料。在民俗学的书架前,他找到一本《中国古代铜镜考》,里面记载着各种镇邪镜、照妖镜的传说。当他翻到某一页时,手指僵住了——书上的插图与他买的铜镜几乎一模一样,下面标注着"阴阳镜,唐代冥器,可使生者见鬼,死者现形"。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市面上。"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世昌吓得差点叫出声,转头看见个戴圆框眼镜的老者站在身后,枯瘦的手指正点着书页上的另一段小字:"此镜成对,一阴一阳,若分离则怨气凝结,必寻其侣。"
老者自称姓张,是民俗研究所的退休教授。他告诉周世昌,这种镜子通常是陪葬品,成对放在死者头脚两侧,防止魂魄离散。"你手上那面镜框上的红色,很可能是镇魂用的血。"
周世昌胃里一阵翻腾。回家的地铁上,他总觉得玻璃窗上映出的人影不是自己。那人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太大,眼睛却黑洞洞的没有反光。周世昌提前两站下了车,在便利店买了瓶白酒,喝到半醉才敢回家。
衣柜里的铜镜不见了。
周世昌翻遍每个角落,最后在卧室墙上发现了它——就挂在他昨晚取下的位置。镜面比昨天更亮了,像蒙着一层水汽。他颤抖着伸手去摸,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缩回手一看,指腹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铁锈味。
"操!"周世昌抄起椅子砸向镜子。椅子穿镜而过,砸在墙上断成两截,镜子却完好无损,连晃都没晃一下。更恐怖的是,镜中出现了那个穿红衣的女人,她站在周世昌身后,长发垂到地上,遮住了脸。
周世昌不敢回头。镜中的女人缓缓抬起惨白的手,指向他的后背。这时他才感觉到,后颈上有冰冷的呼吸拂过,带着腐肉和麝香混合的怪味。
他夺门而逃,在街上狂奔了三公里才停下。手机显示凌晨两点,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周世昌喘着粗气,突然发现不对——影子多了一个。在他影子的肩膀上,垂着另一团模糊的黑影,像女人的长发。
便利店的值班店员被突然闯入的顾客吓了一跳。这个脸色惨白的男人买了五包盐和所有能找到的佛像挂件,付款时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店员好心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男人却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反复确认镜面货架上没有异常倒影。
周世昌用盐在公寓门口撒了条线,所有窗户都贴上符纸——那是他用打印机照着网图临摹的。铜镜被红布包着锁进了微波炉,他听说金属容器能隔绝灵体。做完这些,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握着桃木剑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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