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仁用粗糙的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眼西沉的太阳。八月的傍晚依然闷热难耐,工地上弥漫着水泥和钢铁混合的气味。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5:45,再过十五分钟,白班的工友们就会陆续离开,而他的夜班就要开始了。
"老周,今晚又你值夜啊?"工友老李叼着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包工头说这周都排我。"周从仁勉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多值夜班意味着多拿钱,他需要这些钱。老家刚上初中的儿子学费又涨了,妻子在电话里的叹息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听说这工地不太干净,"老李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前天晚上小王说他看见水泥自己动来着。"
周从仁嗤笑一声:"扯淡,水泥还能成精不成?准是他又偷喝酒了。"
老李摇摇头没再多说,掐灭烟头走了。周从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这工地确实有些怪事——工具莫名其妙移位,刚搅拌好的水泥有时会提前凝固,但这些都可以用科学解释,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工地上只剩下周从仁一个人。他打开值班室的灯,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热水壶。墙上贴着的工程进度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标记,显示这个商业综合体项目已经落后工期两周。
周从仁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翻开值班记录本。前几页的记录都很正常,直到他翻到三天前小王的记录:
"凌晨2:15,3号楼地基处有异响,检查未发现异常。注:可能看花眼了,水泥好像自己在动。"
周从仁的手指在这行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翻了过去。他打开收音机,让嘈杂的音乐充满狭小的值班室,驱散心中升起的不安。
夜晚的工地比白天安静得多,只有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打破寂静。周从仁每隔两小时就要巡视一次工地,检查设备是否安全,材料有无异常。
第一次巡视平安无事。第二次巡视时,时钟指向凌晨一点。
夏夜的风带着潮湿的热气拂过周从仁的脸,他打着手电筒走在尚未完工的3号楼地基附近。这里是整个工地最深处,也是进度最慢的部分。地基刚刚浇筑完成,水泥表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周从仁突然停住脚步。他听到了什么声音——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锤子轻轻敲打水泥。
"谁在那儿?"他大声问道,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旷的工地。
敲击声戛然而止。
周从仁站在原地,心跳加速。可能是老鼠或者别的什么动物,他告诉自己。但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而且似乎来自地下。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水泥地面,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水泥表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就像水面被风吹起的波纹。他眨了眨眼,再仔细看时,地面又恢复了正常。
"见鬼了..."周从仁喃喃自语,决定不再理会。他加快脚步回到值班室,关上门后才感到一丝安全。
值班室里,收音机不知何时变成了刺耳的杂音。周从仁关掉它,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他的手微微发抖,热水洒了一些在桌面上。
"一定是太累了,"他对自己说,"明天跟包工头说说,不能连续值这么多夜班。"
他翻开值班记录本,准备记下刚才的异常。但当他看到本子上的内容时,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在他上次记录的下方,出现了几行陌生的字迹:
"他们不喜欢被打扰。"
"水泥下面很冷。"
"不要再来了。"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颤抖的手写下的。周从仁确定这不是自己的笔迹,也不像是任何工友的。他猛地合上本子,仿佛那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凌晨三点,周从仁强迫自己进行了第三次巡视。这次他特意避开了3号楼的地基区域,只在工地外围转了一圈。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他。
回到值班室后,他决定不再看那个记录本。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再过两个小时早班的工人就会到来。周从仁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却又不敢闭眼。
就在他昏昏欲睡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谁?"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门外没有回答,只有持续的敲门声,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周从仁慢慢走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不敢打开。"谁在外面?"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敲门声突然停止。一片死寂中,周从仁听到门外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低声呻吟,又像是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呜咽。
他的勇气终于耗尽,后退几步远离门口,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无声响,而黎明的阳光终于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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