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有扛着编织袋走出县城汽车站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高楼林立的陌生城市,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生活了二十三年的王家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和车。
"德有!这边!"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来。
王德有循声望去,看见表哥王建军正站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旁朝他挥手。他小跑着穿过马路,编织袋在身后一晃一晃。
"咋这么晚才到?不是说上午就能到吗?"王建军接过他的行李,随手扔进后备箱。
"路上车坏了,耽搁了。"王德有擦了擦额头的汗,钻进车里。车内弥漫着一股烟味和汗臭混合的味道,但他没敢抱怨。
车子在颠簸中驶离车站,王德有把脸贴在车窗上,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高楼、广告牌、穿着时髦的男女,这些都是他在村里从未见过的景象。
"工地包吃住,一个月三千五,干得好还能加。"王建军一边开车一边说,"比你种地强多了吧?"
王德有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笔钱能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改变。父亲的风湿病需要钱买药,妹妹的学费也一直是个负担。他在村里种地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这才决定跟着表哥出来闯闯。
"到了。"王建军把车停在一片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前。
王德有跟着表哥穿过杂乱无章的工地,来到一排简易板房前。板房外墙斑驳,窗户上糊着报纸,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简陋。
"你就住这间,和李强一个屋。"王建军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他上夜班,白天睡觉,你动静小点。"
房间不大,两张铁架床,一个简易衣柜,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王德有把行李放在靠门的那张床上,床垫薄得几乎能感觉到下面的弹簧。
"明天早上六点上工,别迟到。"王建军说完就离开了,留下王德有一人整理行李。
他从编织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母亲给他准备的衣物和一小包干粮,最后是一个红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着母亲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
"城里乱,带着保平安。"母亲塞给他时这样说。
王德有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藏进衣领里。他环顾四周,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
傍晚时分,同屋的李强回来了。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精瘦汉子,眼睛小而亮,一进门就盯着王德有看了好几秒。
"你就是新来的?"李强脱下沾满水泥的工作服,露出黝黑精壮的上身。
"嗯,我叫王德有。"王德有有些拘谨地回答。
"李强。"对方简短地自我介绍,然后倒头就睡,没再多说一句话。
王德有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也早早躺下。明天就要开始新工作了,他既紧张又期待,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刺耳的哨声就响彻整个工棚区。王德有猛地坐起,发现李强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快点,迟到要扣钱。"李强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王德有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抓起安全帽追了出去。工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工人,王建军正在分配任务。
"德有,你跟老张学搬砖。"王建军指了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
接下来的日子单调而辛苦。王德有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干到天黑,双手很快磨出了茧子,肩膀也被砖块磨得红肿。但他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干活,希望能多赚点钱寄回家。
大约两周后的一个晚上,王德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工棚,发现李强破天荒地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边抽烟。
"今天有人看见你了。"李强突然开口。
王德有愣了一下:"看见我?在哪?"
"食堂,中午的时候。"李强吐出一口烟圈,"但那时候你明明和我一起在七号楼干活。"
王德有笑了:"肯定是看错了,我中午根本没去食堂。"
李强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把烟头摁灭,翻身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怪事越来越多。先是有人声称看见王德有在材料仓库偷懒睡觉,而当时他明明在楼顶干活;然后是塔吊司机说看见他在未完工的十三层边缘徘徊,可那天他根本没上过那栋楼。
"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一天吃晚饭时,工友老赵突然问他。
王德有摇头:"我家就我一个儿子。"
"那就怪了,"老赵皱着眉头,"我今天下午明明看见你在三号楼那边,可老王说你一直在二号楼干活。"
王德有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但也没太当回事。工地上人来人往,认错人很正常。
直到那个雨夜。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王德有因为白天的活没干完,主动留下来加班。工地上几乎没人了,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在雨中摇曳。
他正在整理工具,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一看,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工作服的人站在几米外,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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