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四扛着锄头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七月的傍晚,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的燥热,混合着泥土和庄稼的气息。他习惯性地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脚步不紧不慢。
"老四,今天收工这么晚?"村口的李婶正坐在自家门前剥豆子,抬头招呼道。
"嗯,东头那块地草多,多锄了会儿。"张老四应着,脚步没停。他是个寡言的人,五十出头,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用犁耙耕出来的沟壑。
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再走百来步就是他家。三间砖瓦房,一个小院,院子里种着几垄青菜,养着两只下蛋的母鸡。简单,但够用。张老四把锄头靠在墙边,舀了瓢井水洗了把脸,凉意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晚饭是中午剩下的玉米粥和咸菜,他热了热,就着两个馒头吃了。电视里放着新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却飘到了明天要干的活计上。东头那块地还得再锄一遍,西边的玉米该追肥了,后院的篱笆也该修修了...
吃完饭,他照例拎着小板凳坐到院子里乘凉。夏夜的虫鸣此起彼伏,偶尔有萤火虫飞过,星星点点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张老四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看天上的星星。这样的夜晚他过了大半辈子,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烟抽到一半,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院子角落的菜地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不是萤火虫那种柔和的光,而是一团蓝绿色的、飘忽不定的光点,有鸡蛋大小,悬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
张老四皱了皱眉,掐灭了烟站起身。那光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但没有移动。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离得近了,那光点显得更加诡异,不是火焰,也不是电光,更像是...他说不上来,就像有人把磷火揉成了一团,却又比磷火更亮、更集中。
"啥玩意儿..."他小声嘀咕着,伸手想去碰。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到光点的瞬间,那东西突然向后飘去,停在了篱笆外面。
张老四愣住了。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是萤火虫,不是鬼火——鬼火他见过,不是这样的。这光点太亮了,而且...怎么说呢,太有目的性了,就像是在引他去什么地方。
他推开篱笆门,跟了上去。光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沿着田埂慢慢移动。夜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响声,张老四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汗衫,脚上还是家里的布鞋。
"见鬼了..."他嘟囔着,却还是跟着那光点走。田埂尽头是一片荒地,再过去就是老坟岗了。村里人一般晚上都不往那边去,但张老四不是迷信的人,他年轻时还半夜去那里抓过刺猬。
光点飘到荒地中央就停住了,悬在那里一动不动。张老四站在田埂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不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跟着一团莫名其妙的光走了这么远,而且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谁在那儿装神弄鬼?"他提高声音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格外突兀。
光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张老四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那光点似乎在看着他——虽然它根本没有眼睛,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就在这时,光点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他飞来。张老四本能地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田埂上。但那光点在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戛然而止,然后...消失了。就像被吹灭的蜡烛一样,毫无征兆地不见了。
张老四站在原地,心跳如鼓。他四下张望,除了被月光照亮的田野和远处黑黢黢的树林,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个幻觉。
"见鬼..."他摇摇头,转身往家走。一路上,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但每次回头都只有自己的影子。
回到家,他破天荒地锁上了院门,又检查了一遍屋门是否关严。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那团光点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它太亮了,太...有意识了。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第二天一早,张老四顶着两个黑眼圈下地干活。中午在田头吃饭时,老友王三叔扛着铁锹走过来。
"咋了老四?脸色这么差。"王三叔在他旁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个酒壶,抿了一口。
张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事说了。王三叔听完,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蓝绿色的光点?鸡蛋大小?"王三叔压低声音,"你确定不是眼花?"
"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张老四没好气地说。
王三叔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凑近说:"二十年前,村西头的老刘也见过这东西。他说那光点引他去了老坟岗,然后...唉,反正后来老刘就疯了,整天胡言乱语,说什么'它们在地下'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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