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第一次见到那个骨灰坛,是在城郊那片荒废的杨树林里。
那天是清明节,本该去给父母扫墓的他,因为加班错过了最后一班去公墓的公交车。沮丧之余,他决定去城东那片人迹罕至的树林走走。那里曾经是附近村民埋葬夭折孩童的地方,后来城市规划把那片区域划为绿化带,但很少有人愿意去。
下午四点,天色已经开始转暗。刘明踩着厚厚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深处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味,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从头顶掠过。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棵歪脖子老杨树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走近一看,是个约莫三十厘米高的青灰色陶罐,罐口被七道红绳交叉缠绕,绳子上还挂着几个生锈的小铃铛。罐子表面布满裂纹,像是经历过无数次摔打又被重新粘合。
刘明蹲下身,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个罐子。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脊背,他猛地缩回手,却听到罐子里传来"咯吱"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动。
"骨灰坛?"刘明喃喃自语。坛子底部刻着八个歪歪扭扭的字:"吊颈而亡,永世不安"。字迹像是用尖锐物刻上去的,笔画间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十几棵杨树全都呈现出诡异的生长姿态——树干在约两米高的位置突然扭曲,树冠低垂,就像一个个被吊死的人。晚风吹过,树枝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宛如垂死者的呻吟。
刘明后背一阵发凉,起身想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啪嗒"一声。回头一看,骨灰坛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断了一根,小铃铛滚落在枯叶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可能是年代久远自然断裂的吧。"他自我安慰着,却控制不住地又看了一眼那个骨灰坛。这一眼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坛口的封泥上,赫然出现五个凹陷的指印,就像有人从里面试图推开盖子。
刘明跌跌撞撞地跑出树林,直到看见路灯才停下喘气。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他冲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那股萦绕不散的寒意。但当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那个青灰色的骨灰坛,正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茶几上。
"这不可能..."刘明颤抖着后退,撞翻了门口的伞架。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绝对没有把那个邪门的东西带回来。坛子上的红绳又断了两根,剩下的四道绳子诡异地蠕动着,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松开。
当晚,刘明做了个可怕的梦。梦里他被一根粗糙的麻绳勒住脖子,吊在那片树林的歪脖子树上。绳子越勒越紧,他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咔"声。最恐怖的是,树下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正仰着头看他,手里捧着那个青灰色的骨灰坛。
刘明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掐着脖子。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空调外机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跌下床想开灯,却踩到了什么东西——是那个骨灰坛,不知何时滚到了床边。坛口的封泥已经完全碎裂,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第二天上班,刘明精神恍惚,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同事关切地询问,他只说是落枕了。午休时,他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城东那片树林的信息。
二十年前,当地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自杀案。某国企会计马德贵因贪污事发,在树林里上吊自杀。据说发现尸体时,死者舌头伸出老长,眼球凸出,最诡异的是尸体周围十米内的杨树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扭曲的"吊颈"形态。更离奇的是,马德贵的骨灰在下葬当晚就被人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刘明盯着电脑屏幕,感到一阵眩晕。网页上的老照片里,那几棵歪脖子树与他昨天所见一模一样。他颤抖着放大图片,在角落处看到一个模糊的青色物体——正是那个骨灰坛的轮廓。
下班回家,刘明发现公寓的门虚掩着。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早上是锁了门的。推门进去,屋里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所有带绳子的物品:窗帘拉绳、电灯开关线、甚至运动鞋的鞋带,全部被打成了活结,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而那个骨灰坛,此刻正放在餐桌正中央,坛口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滚出去!"刘明抄起扫把将骨灰坛打翻在地。坛子碎裂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灯泡同时爆裂,黑暗中传来女人凄厉的尖笑和男人痛苦的呜咽。刘明瘫坐在地,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后颈。
第三天,刘明请了病假。他找到当地一位据说很灵验的神婆。刚进门,神婆就脸色大变,指着他的脖子说:"你被吊死鬼缠上了!"
神婆告诉他,马德贵死前怨气极重,加上骨灰被人用邪术禁锢,导致亡魂无法安息。那个骨灰坛上的红绳是镇压用的,每断一根,恶灵的力量就恢复一分。现在坛子已开,怨灵完全解脱,而刘明就是它选中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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