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强把车停在湖边泥地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七月的夜晚闷热潮湿,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水汽。他关掉引擎,车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微弱的红光在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操,这地方真够偏的。"他嘟囔着,从副驾驶座上拿起渔具包和折叠椅。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晚上九点十七分,林梅发来的三条未读消息。张高强看都没看就直接划掉了。他知道无非是"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废话。结婚五年,妻子的话越来越像背景噪音,而他的沉默则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今晚不回去了。"他最终回复道,然后关机。让那女人担心去吧,反正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夜不归宿。
张高强扛着装备走向湖边。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脚下的泥土湿滑黏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更显得这片水域死寂得可怕。
他选了个伸入湖中的小土坡作为钓点。支好折叠椅,架起鱼竿,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执行某种仪式。夜钓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尤其是这种偏僻无人的野湖。水面漆黑如墨,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一切烦恼——失业、房贷、婚姻危机,还有那个三个月前意外流产的孩子。
"鬼眼湖",当地人这么叫它。据说湖中心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像一只永远睁着的眼睛,凝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张高强在网上论坛看到过关于这里的传说——失踪的渔民、半夜的哭声、水面浮现的苍白面孔。但对他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来说,这些不过是无聊的鬼故事,用来吓唬小孩的。
鱼线划破夜空,铅坠"扑通"一声沉入水中。张高强点燃一支烟,靠在椅背上等待。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第一个小时平静得令人发困。偶尔有鱼碰线,但都不上钩。张高强开始后悔没带啤酒来。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回车里去拿时,鱼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来了!"他一把抓住鱼竿,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巨大拉力。这绝不是普通的鱼——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鱼竿从他手中拽走。张高强兴奋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他站起身,开始收线。
鱼线绷得笔直,发出危险的"嗡嗡"声。水下的东西在拼命挣扎,但不像鱼那样左右游窜,而是直上直下地拉扯,仿佛...仿佛有什么在顺着鱼线往上爬。
张高强额头渗出冷汗。这太奇怪了。他加大力度收线,鱼竿弯成了危险的弧度。
突然,拉力消失了。鱼线松弛下来,张高强差点向后摔倒。他咒骂着快速收线,想知道是什么大鱼脱钩了。
当铅坠接近岸边时,他看到了。
鱼钩上挂着什么东西。不是鱼。
月光恰好从云层中透出,照亮了那个被鱼钩勾住的东西——一只惨白的人手。
张高强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两步。那只手随着波浪轻轻晃动,五指张开,像是在向他招手。更可怕的是,手腕处还连着一段腐烂的手臂,其余部分隐没在漆黑的水中。
"操...操!"他声音发抖,想转身逃跑,却又被某种病态的好奇心钉在原地。
鱼线再次绷紧。这次不是鱼在拉扯,而是那只手——它抓住了鱼线,正在把自己往上拉!
张高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影慢慢浮出水面。先是手臂,然后是肩膀,最后是一颗低垂的头颅。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面孔,但张高强能看出那是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
尸体穿着破烂的白色连衣裙,布料已经和腐烂的皮肉黏在一起。随着它完全浮出水面,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像是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
张高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丢下鱼竿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重重摔在泥地上,手电筒滚出几米远。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余光瞥见那具尸体已经站在了岸边。它低垂的头慢慢抬起,湿发向两边分开...
张高强不敢再看,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己的车。钥匙插了三次才插进锁孔,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死寂的夜晚格外刺耳。他猛踩油门,车轮在泥地上打滑,溅起的泥浆拍打在车窗上,像无数只试图抓住他的手。
后视镜中,他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湖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离开。
张高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回家的。当他颤抖着打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着,林梅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动静,她猛地惊醒。
"高强?你...天啊,你怎么了?"她瞪大眼睛,脸上的睡意瞬间被惊恐取代。
张高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浑身泥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他想说话,却发现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架。
林梅冲过来扶住他:"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出什么事了?"
"湖...湖里有..."张高强语无伦次,突然抓住妻子的肩膀,"你看到了吗?有人跟着我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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