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从褡裢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炉子上:"信不信由你。这铁打出来的东西,必是凶物。我劝你趁早停了这活计,把铁埋回土里。"
张狗儿看着炉火映照下道士那张严肃的脸,心里七上八下。但转念一想,三块银元够他半年吃喝,便敷衍道:"行,我考虑考虑。"
道士摇摇头,临走前又回头说:"记住,子时阴气最重。若非要交货,千万避开那个时辰。"
张狗儿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那老头明明说子时来取,改时间怎么行?
第三天夜里,张狗儿终于把铁链打好了。链子乌黑发亮,环环相扣,放在桌上会自己微微颤动,像是活物一般。更诡异的是,有几次张狗儿转身拿工具,回头就看见那铁链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手腕,冰凉刺骨。
"见鬼了!"张狗儿每次都要费好大劲才把链子扯下来,手腕上留下一圈青紫色的勒痕。
子时将至,张狗儿把铁链放在铁砧上,自己坐在一旁等待。夜很静,连虫鸣都没有。忽然,槐树叶子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张狗儿后背一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树后走了出来。
是那个老头。他依然穿着那身寿衣似的褂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铺子门口。
"链子好了?"老头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砧。
张狗儿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老头脚下...没有影子。月光明明很亮,可老头站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
"您...您看看合不合要求。"张狗儿声音发颤,指向铁砧。
老头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过铁链。那链子突然像蛇一样昂起一头,缠上了老头的手腕。
"好,很好。"老头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又掏出两块银元,"你的工钱。"
张狗儿不敢接:"之前给的够了..."
老头不由分说把银元塞进张狗儿手里。接触的瞬间,张狗儿感觉像是握住了冰块,寒气顺着手臂直往上窜。
"我走了。"老头说完,转身离去。那铁链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盘绕在老头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张狗儿呆立原地,直到老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低头看手里的银元,差点叫出声——那哪是什么银元,分明是两片圆形的纸钱!
张狗儿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跑回屋里,把门闩得死死的。他点亮油灯,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又缠上了一截铁链——正是他打造的那条,明明刚才看见老头带走了的!
张狗儿拼命扯那铁链,可越扯缠得越紧。铁链像活物一样蠕动,渐渐缠上他的手臂、肩膀...
"救命!救命啊!"张狗儿大喊,可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在喉咙里打转。
铁链越缠越多,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张狗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接着是剧痛,好像有无数根钢针扎进肉里。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铁链拖着他,缓缓向门外移动...
第二天清晨,王老汉来取修好的锄头,发现铁匠铺门大开着,张狗儿不在里面。炉火早已熄灭,铁砧上散落着几片纸灰,形状像是烧过的纸钱。
"狗儿?狗儿!"王老汉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他注意到地上有一道拖痕,从铁砧一直延伸到门外...
王老汉顺着拖痕找去,一直找到村外的乱葬岗。在一座新坟前,他找到了张狗儿。铁匠蜷缩着身子,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手腕、脚踝上都有黑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什么紧紧勒过。最奇怪的是,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掰开后,掌心里是两片被汗水浸湿的纸钱。
那天下午,游方道士又回到了村里。听说了张狗儿的死讯,他长叹一声:"造孽啊...那铁链是锁魂链,专锁不肯离去的亡魂。铁匠不知情,把自己给锁进去了。"
王老汉问:"那老头是谁?"
道士摇头:"怕是乱葬岗里的哪位。铁链锁了铁匠,他就自由了。"
后来村里人凑钱给张狗儿办了丧事,把他埋在了铁匠铺旁边。下葬那天,有人听见铁砧无缘无故响了一声,像是铁锤敲击的声音。
铛——
回声在空荡荡的铁匠铺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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