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染上变幻的光晕。
苏妩陷在沙发柔软的凹陷里,那只被白色护踝套妥帖包裹的右脚搁在靠垫上。电视屏幕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播放着一部节奏缓慢的文艺片,但她似乎并未真正看进去,目光有些游离,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幽蓝色睡袍的丝绸腰带。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花果香、药味,还有属于这空间本身的冰冷秩序感,交织在一起。书房的方向,厚重的实木门如同沉默的堡垒,隔绝着一切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部电影结束的片尾字幕滚动时,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顾衡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那件沾着医院气息的衬衫,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更多的依旧是那种深潭般的平静与疏离。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如同精密雷达在扫描自己的领地,确认一切物品是否归位,空气是否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洁净度。
当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审视。
苏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株在暗夜里悄然生长的藤蔓,固执地盘踞在他的“无菌区”里。
顾衡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水流注入玻璃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背对着沙发,仰头喝水,喉结滚动,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冷硬。
一杯水饮尽。顾衡放下杯子,动作精准无声。他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沙发上的苏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客厅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如同在询问一个不该出现在手术室的闲杂人员:
“怎么还在这里?”
苏妩像是被他的声音从某种游离状态中惊醒,微微侧过头看向他。湿漉漉的狐狸眼在屏幕光影下带着点朦胧的睡意,更添几分慵懒的无辜感。她下意识地动了动那只受伤的脚,眉头立刻蹙起,发出一声软糯的、带着真实痛楚的轻哼:“唔……脚……还是好痛……” 她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手指轻轻按在护踝套包裹的脚踝上方,姿态脆弱,“动一下都难受……回房间的路……好远……” 声音拖得又轻又长,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像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鸟。
顾衡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那只被白色护踝包裹的脚踝上,又掠过她蜷缩在沙发里的姿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那眼神里翻涌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麻烦”的烦躁,但更多的是被规则打破后的不适感——他的沙发,他的公共区域,不该是伤患的滞留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电视屏幕上的片尾曲还在低回婉转。
最终,顾衡像是做出了一个基于逻辑和最低限度“责任”的决定。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迈开长腿,无声地走向沙发。
苏妩看着他靠近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座沉默移动的山峦。她微微蜷缩起身体,仿佛在无声地强化自己的“伤患”身份,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
顾衡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动作依旧是那个经过多次“演练”、刻入骨髓的标准流程——避开伤处,一只手臂稳定地穿过她的腿弯下方,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后背,精准地落在肩胛骨下方的位置,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外科医生处理精密器械般的专注和……疏离的绅士感。仿佛抱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小心搬运、避免二次损伤的贵重物品。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丝绸睡袍,能感受到她身体温热的轮廓和柔软的起伏,但他刻意忽略了一切触感传递的信息,只专注于动作本身的力学平衡。他稳稳地将她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带着沐浴后残留的花果香和体温,再次紧密地贴合在他坚硬而冰冷的胸膛前。那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她身上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顾衡抱着她,步伐沉稳而快速,目标明确地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属于苏妩的客房。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刻意避开了低头看怀中的女人。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墙壁上嵌入的感应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他冷硬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他的呼吸平稳,但手臂肌肉依旧保持着那种非同寻常的紧绷,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引力。
苏妩安静地伏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微凉的棉质家居服。她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每一次迈步时传递过来的力量震动。她的鼻尖距离他的颈窝很近,那缕如同雪山顶峰冰晶般的独特冷香,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诱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像是不经意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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