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也沉默了,她看着那波形图,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种深深的敬佩。半晌,她才轻声说:“他是在用生命最后的力量保护您。”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中了林晚的心脏。她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那...那他现在...”她不敢问下去,害怕听到最坏的答案。
苏婉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她切换着屏幕上的数据:“最后一次高强度脉冲后,他的生命信号基线变得更加微弱了,几乎濒临消失。但...它没有消失。你看,”她指着一条几乎变成直线的波形,“它还在,虽然弱得几乎探测不到,像风中残烛,但它还在坚持。”
希望如同那微弱的信号一样,渺茫却顽固地存在着。
“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林晚擦掉眼泪,语气变得异常坚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挣扎!一定有办法能更准确地找到他,或者...或者至少让他知道,我收到了,我听到了!”
她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和感受。她必须做点什么。
苏婉看着林晚眼中燃烧起的决绝光芒,沉吟了片刻。
“或许...真的有一个办法。”她缓缓说道,目光再次投向那张素描和“鸦羽”,“既然‘生命共鸣’的链接已经建立,虽然极其微弱,但它是双向的。他能传递过来,理论上...您或许也能尝试传递回去。”
林晚猛地抬头:“我该怎么做?”
“集中您所有的意念。”苏婉指导着她,语气严肃,“想着他,想着您要告诉他的话,或者仅仅是强烈的情绪,握住‘鸦羽’,触摸那张素描——那似乎是你们链接的一个重要的情感媒介。尝试着...‘注入’您的意念。但这同样需要极强的精神集中,而且...我们无法确定是否有效,更无法确定这会不会对他造成额外的负担。”
这是一个未知的、充满风险的尝试。但林晚没有任何犹豫。
她重新握紧“鸦羽”,另一只手轻轻抚平素描上的褶皱,指尖落在那株小小的绿芽上。
她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所有杂念,脑海中只剩下沈砚的样子——他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偶尔流露出的疲惫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句“活下去”。
她想告诉他:我在。我听到了。我在等你。不要放弃。
她将所有的心疼、牵挂、鼓励和不肯放弃的信念,都凝聚在指尖,仿佛要通过那单薄的纸面,传递给不知在何方受苦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安全屋里静得可怕,只有机器运转的微弱低鸣。
林晚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让她感到疲惫,但她不肯放弃,依旧紧紧握着“鸦羽”,指尖抵着素描。
苏婉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生命信号监测窗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根近乎直线的波形,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林晚几乎要力竭,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徒劳时——
她握在手中的“鸦羽”,突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感知地,温热了一下。
仿佛被阳光照射了零点一秒,那冰冷的金属表面,短暂地有了一丝温度。
与此同时,旁边监控屏幕上,那根近乎直线的生命信号基线,非常非常轻微地、向上起伏波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持续时间极短,但确实发生了!不再是死寂的平直!
林晚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苏婉同样震惊的目光。
“刚才...你感觉到了吗?”苏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它...变暖了一下。”林晚的声音也在发抖,她低头看着掌心依旧冰冷的“鸦羽”,怀疑那是否是自己的又一错觉。
但苏婉指着屏幕:“看!信号波动!虽然微弱,但这是几分钟来第一次出现主动的生理信号起伏!不是仪器误差!”
两人死死盯着屏幕,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后,那微弱的波动再次出现了一次!同样短暂,却比刚才似乎更明显了一点点!
紧接着,林晚掌心的“鸦羽”,再次传来一次短暂的、明确的温热感!
这一次,绝不是错觉!
他感受到了!
他接收到了她的意念,并且做出了回应!用他仅能的方式!
无声的对话,跨越了生死的距离,在这冰冷的地下空间里,真实地发生了。
林晚的泪水再次决堤,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忍不住将温暖的“鸦羽”和那张素描一起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拥抱到那个远方的灵魂。
苏婉也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奇迹...这真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安全屋!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主控台大屏幕上,城市地图的某个边缘区域——正是西郊工业园的方向,一个红色的光点急剧闪烁,旁边弹出一连串冰冷的代码和警告文字!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生物信号异常剧烈波动!】 【警告:信号源周边检测到多个未授权高强度能量反应!】 【警告:疑似“清理”程序启动前兆!风险等级:极高!】
喜悦的气氛瞬间被撕裂!
冰冷的警报声如同丧钟,敲打在两个刚刚燃起希望的人心上。
屏幕上的生命信号波形,在那短暂而鼓舞人心的两次波动后,再次急剧下跌,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混乱,并且伴随着一系列极其不祥的剧烈震颤!
仿佛一颗心脏正在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即将停止跳动!
“不——!”林晚发出惊恐的尖叫。
苏婉脸色煞白,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试图获取更多信息,但红色的警告框不断弹出,遮蔽了屏幕。
“他们发现他了!他们要下杀手了!”苏婉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清理’程序!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立刻!”
希望刚刚显露一丝微光,最深的黑暗却已骤然降临。
远方的沈砚,正在经历最后的折磨。
而她们,被困在这深深的地下,似乎只能无力地听着那生命信号走向终结。
林晚死死攥着那枚刚刚带来温暖、此刻却仿佛预示着噩耗的“鸦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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