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种师道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扫过帐中的众位将领,正要开口下令。
“报——”正在这时,门口的侍立的校尉突然掀开帅帘,手持一份军函走了进来,他对着种师道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递上军函。种师道摆了摆手,让他出去,接着打开军函,就着烛光自己观看。就看到他的眉头先是微皱,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微微舒展开了,紧跟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大帅……”秦梓苏见种师道眉头紧锁,面色阴晴不定,心中一紧,忍不住轻唤一声。话音才起,身侧衣袖忽被人轻轻一扯,她微一侧头,正见欧阳林眉目低垂,却用指尖轻拽她一角衣袍。紧跟着,秦岳也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朝她轻轻摇头,眼神沉稳,神情肃然。秦梓苏心中一凛,这才猛然醒悟——此时帐中群将环列,军议未决,哪容她一介后辈贸然出声。她连忙抬手掩口,低下头去,再不敢言语,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种师道抬眼看了秦梓苏一眼,眉梢带着几分嗔意,却并未出声呵斥。帐中众将皆知这三人乃是大帅至亲,秦氏姊弟又是其外甥,娘亲舅大,此番随军已立数功:欧阳林与秦梓苏探水献胆、除疫有勋,秦岳更于阵前枪挑耶律拔奚,威震三军,众人心中早已折服。此时见她冒失出声,反生几分亲昵之感,帐中顿时响起一阵轻轻的笑声,皆是善意。
种师道也忍不住轻轻一笑,将手中军函缓缓合起,口中似笑似叹:“这丫头……”轻声一骂,竟不含半分怒意。然笑意未歇,他神情却已一肃,环视帐中诸将,语气沉稳:“明日,童中书所率中军即将抵达。”话音一落,帐中气氛一紧。种师道目光微凝,自言自语道:“但愿他不要轻兵冒进,再惹祸端。”接着就看他目光一凝,跟着点将说道:“我意如此——明日以杨可世部为前锋,佯攻谷南口;诸军且按兵不动,与我静候中军。待童中书列阵,我军再视其动静,或并力疾击,或据形固守,务求不为敌所乘。” 帷帐之中,火光映得众将甲影森然。杨可世领命抱拳,余众亦轰然应诺而去。
与此同时,辽军大帐之中,怒焰滔天。耶律大石双目喷火,猛地一脚将帅案踹翻,卷起纸张与铜盏四散飞溅,砰然声中震得帐顶皆颤。他如烈焰般的目光横扫帐中诸将,寒意逼人,杀机隐现。众将一惊,纷纷跪倒在地,低头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帅帐之中,顿时只余怒息咆哮,如雷滚滚。
耶律大石面色铁青,眼角肌肉一阵一阵抽搐, ,显然已压抑许久怒火,却见到他重新坐定。帐中一名校尉小心翼翼地上前,将翻倒在地的帅案扶正,低着头快步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耶律大石并未看他一眼,手中把玩着手中的一把割肉小刀,声音低沉而冰冷:“昨天谷口溃兵,可曾追回?”
一名亲兵匍匐上前,战战兢兢禀道:“启禀大帅……三十余人全部追回,皆为怨军仆从散勇,无一校尉将领在列。”他看到耶律大石低头不语,这才又大着胆子接着说道:“这些人已经被绑,聚在帐外,末将这就把他们带进来。”随着话音落下,就听到一阵脚镣声音,一排仆从浑身带伤的被带了进来,就在这帅帐之内,跪成一排。 耶律大石闻言,面无表情,指尖仍缓缓摩挲着那柄割肉小刀,仿佛未曾听见。直至听到地下镣铐叮当,一声声跪下和踢打之音,紧跟着就是一阵轻微的闷哼和摔倒之音时,他才猛地把手中割肉的小刀“哚”在帅案上。随即,他缓缓抬头,一双眼冷冷锁住张觉,眼神森寒如蛇,瞳孔微缩,杀意宛若毒液般自眼底悄然渗出,轻轻的说到:“张觉,好啊!你御下不严,所属怨军仆从弃阵而逃,坏我军机,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帐中众将皆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仿佛压在胸口的沉石稍稍挪动,却无一人敢抬头望向主位。众人知道此次兵败溃退,看似辽军本部伤亡不大,所死所俘的都是怨军和渤海部族的仆从部队。但是必定耶律抜奚和萧兀珠两员大将战死,如何不是断臂折翼,脸面尽失。耶律大石盛怒之下必定要找一个替罪羔羊,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怨军主帅张觉了。帅帐之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其余部将皆低头伏地,噤若寒蝉,唯恐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引火上身,谁都不肯多言一句,更无人敢出头分说半句。
张觉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鸣作响,几欲昏厥。他一个激灵,猛地扑倒在地,双手扒开衣襟,五体投地,整个人如死狗般跪伏在耶律大石脚下。他将满身伤疤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鞭痕,有新有旧,血痂未净,触目惊心。他脸贴地面,颤声喊道:“请大帅明鉴!末将自归顺以来,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狼主,绝无二心!谷口之败,实因萧兀珠先溃,致宋军趁虚而入,末将虽奋战救援,终力不能支!”他顿了顿,咬牙磕头,额上血痕乍现,语气哀切如泣:“这些乱兵,我定会亲手处置,以正军法!还请大帅开恩,末将愿散尽家财,倾力补偿,求大帅留我一命!” 他声音颤抖,身躯伏地而颤,像条湿冷的鱼般扭动着,只为多换片刻活命的机会。
听得此言,耶律大石低头俯视着地上的张觉,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丝不带笑意的冷笑。“哦?照你这么说……倒是本帅冤枉你了?”语气森冷,字字如冰。他忽地一脚踢开张觉伸过来求饶的手臂,力道凶狠,将人踢得打滚翻身,喝声骤然拔高:“御下不严,军令有失,本是斩首之罪!”他缓缓起身,目光森寒如刃,一字一句,仿佛锤击般落下:“但念你尚有几分忠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手一挥,寒声如铁:“来人,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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