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所言,不过寥寥数语,却如惊雷落地——郭药师献图请降,言称辽人已然自乱阵脚,欲与宋军内外呼应,破敌于边塞……但事机诡谲,真假难辨,信末却只落一笔:“务请速至蓟州,机不可失。”
欧阳林等人看完信后,当下将信纸整齐折好,恭恭敬敬地递回萧胜手中。
萧胜接过信纸,郑重地收入案头那只雕花铁匣中,铁盖合上发出“咔哒”一声清响。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语声低沉却不失激昂:
“不错,此信正是由正义门密探与种家军前线将领合署急报——自金宋缔结海上之盟以来,辽地风雨飘摇,国势骤颓。前日辽将郭药师突围而降,携麾下千余兵马归顺我朝,圣上大悦,已下诏举国北伐,誓复燕云十六州!”
话音一落,他轻轻一拍桌案,缓缓起身,负手踱步,语气亦随之低沉:
“据天下楼线报,辽主耶律延禧荒淫误国,昏庸无状,屡战屡败。今日弃中京,明日奔上京,迁都避战,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军心早已涣散。民间怨声载道,边塞更是风声鹤唳。”
他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声色一沉:
“而北方之金国,则如鹰隼初振,锐不可当。完颜阿骨打初立国号,军纪严整,九战九胜,连破辽军十余郡县,锋芒正盛。如今其兵锋已逼燕京,辽国国祚,岌岌可危。”
他回身坐下,声音顿时转冷:
“本该是我大宋雪耻复土之机,谁知……朝廷之上,却是奸臣当道,忠良沉埋。圣上沉湎丹青书画,宠信宦官、重用权相。此番北伐,主帅非将门虎将,而是宦官童贯!”
说到这,萧胜冷笑一声,手指轻敲案几:
“童贯身为内侍,本无兵权,却借重金破辽之势力主用兵。他奉旨总领枢密院兵政,亲为行营都统制,节制河北、河东、西北三路诸军。只可惜他谋深志广却鲜有实战,治军更谈不上严整,若无良将辅佐,只怕这北伐之局……”
他没有说完,只是轻轻摇头,眉宇间满是担忧与隐忧。突然,萧胜猛地起身,目光灼灼,躬身朝秦岳、高陵山等人郑重一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道:
“诸位,萧某有一桩不情之请。”
他话音一落,环视屋内众人,目光中多了几分恳切,又看了欧阳林一眼,才缓缓说道:
“我等皆是大宋男儿,然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今日辽祸未除,边塞风急,圣上已下诏北伐,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萧某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但此番乱局波及甚广,并非单靠一人一刀可定天下,反需众志成城,各尽其能。”
他声音略顿,语气一转,更加铿锵有力:
“萧某斗胆相请,愿与列位同赴边关,心向一处,为我大宋尽一份力!”
一时间,众人俱被萧胜言辞所动,肝胆为之慨然,纷纷起身,整衣拱手,肃然道:“国有难,匹夫有责!萧当家但有所命,我等无不从命!”
好!”萧胜闻言,大喜过望,朗声喝道:“不愧是我大宋男儿,忠肝义胆,热血可敬!”他话音未落,已快步走至书案之前,提笔蘸墨,挥毫而书,不多时便写下数封信函,字迹苍劲有力,笔笔如刀。他将信纸一一装入封中,按上火漆印章,旋即转身,将其中一封郑重递与高陵山,道:“陵山,此行便托付于你与令爱。烦请二位携此信,前往三山、四门、八派,及江湖上尚有声望之诸门诸宗,替我亲自拜会门主、当家,请他们于国难之际,慨然出山,共襄大业。若能集江湖之力于北伐大军之后,无异于雪中送炭,添翼添锋。”他说罢,又郑重补上一句:“此举至关重要,胜感激不尽。”
紧接着,萧胜刚转向墨老,还未开口,便听得墨老微笑出声,轻轻摇头道:“萧当家不必开口了。”他缓步上前一步,抬起布满老茧的双手,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沉重:“老朽年事已高,膂力不济,刀枪无用,怕是不能随诸位奔赴前线,厮杀沙场了。”他略顿片刻,又轻轻捋了捋袖口,露出他那布满锤痕与烧痕的手臂:“但这副老骨头还有点打铁的本事。若当家不弃,还请替我寻一处作坊,再派几位得力弟子相助,我便愿倾尽所学,日夜锤炼甲胄兵刃,为前方将士打造趁手利器,助你们早日克敌制胜。”
萧胜闻言,神色一松,随即朗声笑道:“若‘璇玑铁叟’愿意再登炉台,出山相助,那自然是我天下楼之幸,更是我大宋军中之福!”他快步上前,郑重拱手一礼,语气中多了一分敬意与托付:“墨老,楼中一切财力物力、工匠人手,尽可调用,只要老爷子一句话,我便倾力成全。”他语锋一转,稍稍顿了顿,眉头却微蹙了些,似有所思,片刻后又续道:“另有一事,还请墨老不嫌烦琐——如今北境风云骤起,我这一去,或有难归之日。楼中事务若失主心骨,恐被宵小窥伺……若先生不弃,还望与老天眼一道,暂摄楼务,在我不在时,为天下楼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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