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的仗义执言,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懵了马魁,也让县社队企业局的郑科长彻底看清了槐花村的真实情况。接下来的检查,便更像是一种走过场的“指导”了。
郑科长象征性地又问了几个关于安全生产、防火防盗的问题,陆信和苏宁都对答如流。检查组甚至没再要求看更多的材料,只是在作坊工地和临时加工点转了一圈,便提出要返回公社。
临走前,郑科长特意把陆信和苏宁叫到一边,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陆信同志,苏宁同志,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这是好事。老支书的话,我也听到了。社队企业要发展,离不开群众的支持,也更需要规范的管理。尽快把章程拿出来,明确权责利,这样既能保护集体财产,也能保护你们自己干事的积极性。”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铁青、强颜欢笑的马魁,压低声音道:“农村工作复杂,要注意团结,注意方法。有什么困难,可以按程序向公社反映。”
这番话,几乎是明示了支持的态度,也点出了马魁可能继续使绊子的风险。陆信和苏宁连忙点头称谢。
送走了检查组的小吉普,槐花村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担。村民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后怕。
“哎呀妈呀,可算走了!刚才吓死我了!”
“还是老支书硬气!说得马魁屁都不敢放一个!”
“信子,苏宁,你们可真行!准备得那么周全!”
春苗、英子等妇女更是围住苏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然而,陆信和苏宁却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那个躲开的人……”苏宁低声说。
陆信眉头紧锁:“我看到了,很像小刘描述的那个‘上面的人’。他为什么会在检查组里?又为什么看见我们就躲?”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两人心头。检查组的风波看似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似乎更加诡异难测。
“还有,”陆信继续道,“郑科长最后那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马魁今天丢了这么大脸,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不行,他肯定会来暗的。”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马魁表面上消停了不少,没再公开刁难。但村里渐渐传出一些新的风言风语,不再是针对草编的质量,而是开始攻击陆信和苏宁的个人品行。
有人说陆信仗着有点小聪明,不把老支书和马魁放在眼里,想当村里的“土皇帝”。
有人说苏宁一个外来媳妇,心思活络,鼓动陆信搞这些,是为了自己捞钱,说不定哪天就卷钱跑了。
更有甚者,隐隐约约提及苏宁的来历不明,说她投水自尽后被救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会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这些谣言恶毒而隐蔽,像潮湿角落里的霉菌,缓慢却顽固地蔓延着。它们不像之前的质量谣言那样容易用事实驳斥,专门攻击人的软肋,旨在离间陆信苏宁与村民的关系,瓦解他们的群众基础。
苏宁听到这些传言时,气得浑身发抖。她自问来到槐花村后,一心一意带着大家谋出路,从未有过私心,却要承受如此污蔑。尤其是关于她“来历”和“附身”的说法,更是触及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陆信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冰冷而坚定:“别怕,这是马魁狗急跳墙的手段。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只要我们继续把事情做好,让大家都得到实惠,这些鬼话就没人信!”
他一方面让春苗、英子等人在妇女中多做一些解释安抚工作,另一方面,更加快了作坊的收尾和新章程的制定。
作坊终于在磕磕绊绊中彻底完工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比村里任何一栋建筑都显得气派。苏宁带着妇女们欢天喜地地把家伙什儿搬了进去,划分了工作区、原料区、成品区,虽然简陋,却井然有序。
陆信则熬夜起草了《槐花村草编生产合作社章程(草案)》,明确合作社属全体参与社员集体所有,利润扣除成本和发展基金后,按劳分配(结合工分和计件),并预留部分用于帮扶村中困难户。他特意请老支书和几位村中长辈过了目,获得支持后,准备正式提交给公社。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正重回正轨时,一个更实际、更阴险的打击悄然降临。
这天,赵老三再次慌慌张张地跑来,这次带来的消息更糟:“信哥,嫂子,不好了!往常收咱们货的那几个集市,突然都不让咱们摆摊了!说是……说是上面有规定,要整顿市场秩序,没有正规手续的社队企业产品,一律不准进入集市销售!”
与此同时,之前表示对槐花村草编感兴趣的公社供销社李主任,也托人捎来口信,语气为难地表示,进货的事需要“再研究研究”,暂时搁置了。
销售渠道,被一下子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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