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扉,寂灭之海。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左右,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明确分界。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翻涌流淌的“寂灭”。它并非黑色的海水,也非灰色的雾气,而是一种不断否定、消解、抹除一切“定义”与“形态”的原初状态。色彩在这里失去意义,声音被吞噬,时间变得粘稠而破碎,空间则如同被反复揉捏又抚平的褶皱。
林墨悬浮——如果这种完全失重、被无形力量包裹的状态可以称之为悬浮——在这片意识的绝对荒原之中。
他的身体,曾经历经淬炼、融汇了多种本源的“噬星神体”,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皮肤之下,不再是血肉筋骨的纹理,而是如同宇宙星云般缓缓旋转、交织的能量涡流——混沌本源作为基底,吞噬之力如同黑洞般不断吸纳着周围纯粹的寂灭能量,秩序之力则勉力维持着这具能量躯体不至于彻底崩散或同化。
而在体表,无数细密的、如同瓷器裂纹般的痕迹蔓延,那是“寂灭”正在从外部侵蚀、渗透他的证明。每一道“裂纹”的延伸,都伴随着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冰冷到极致的虚无感,仿佛要将“林墨”这个概念,一点点从这世上擦除。
这正是寂灭之海的“抹杀程序”——不是攻击,不是毁灭,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静默的“归零”。
林墨眼瞳深处,混沌光芒与寂灭的灰白不断交替闪烁。他正在以身为炉,以意志为锤,强行炼化着这足以让任何生灵瞬间湮灭的寂灭能量。这个过程,痛苦已不足以形容,那是将“自我”反复打碎、投入虚无熔炉、再艰难拼凑回来的酷刑。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于这绝对的空无与否定中,他捕捉到了“破灭”与“终结”的某种本质,并将其强行烙印在自己的力量体系内。
左手虚握,一柄完全由高度凝聚的寂灭能量构成的、边缘不断在“存在”与“虚无”间波动的狭长刀刃悄然浮现——寂灭之刃·初型。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危险,因为它切割的不是物质,而是“存在”本身。
右手五指微张,掌心之中,一个微型的、不断向内坍塌又向外爆发的混沌能量球体缓缓旋转,球体表面流淌着寂灭的纹路——混沌归元劲的雏形。这是一种将吞噬、混沌与寂灭短暂融合,创造出瞬间极致破坏与后续规则紊乱的爆发技巧。
然而,无论是寂灭之刃还是混沌归元劲,都只是“术”的层面。林墨深知,若不能真正理解寂灭,掌握其部分“权柄”,甚至反过来利用它,自己迟早会被这片海洋彻底消化,成为寂灭的一部分。
他需要找到“锚点”。在这片否定一切的空无之海中,找到哪怕一丝稳定的、属于其他“定义”的痕迹。
于是,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抵抗与炼化,而是主动将意识如同触角般,向着寂灭之海更深处、更“古老”或者更“核心”的区域延伸。混沌本源的包容性与吞噬之力的掠夺性,被他小心翼翼地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感知共振”,试图在万籁俱寂中,捕捉那些被寂灭掩埋、却未被完全消解的……回响。
这无疑是极为冒险的行为。主动将意识探入更深层的寂灭,如同在漆黑冰冷的深海中毫无防护地下潜,每深入一分,被同化、被抹除的风险就呈指数级增长。他的意识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自我认知的边界如同被潮水侵蚀的沙堡,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剥离。
他“看到”了星灵族辉煌的城市在寂灭的洪流中如同沙塔般崩塌,文明的哭喊与知识的光辉一同湮灭。
他“感知”到无数强大存在试图抵抗、封印寂灭,最终却只能留下绝望的烙印,成为寂灭的一部分。
他几乎要迷失在这无尽的终末图景与虚无呢喃之中。
就在他的意识之光摇曳欲灭,即将彻底沉沦于这归墟回响的悲歌中时——
一丝异样,如同投入绝对静默深潭的一粒微尘,引起了他那近乎麻木的感知的、最细微的颤动。
不是寂灭的冰冷与否定。
不是混沌的狂乱与无序。
甚至不是吞噬的贪婪与空虚。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存在感”。它并非抗拒寂灭,也不是与寂灭对抗,而是以一种近乎“共生”或“包容”的姿态,存在于寂灭之中。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被寂灭本身的海浪声完全覆盖。若非林墨此刻的意识处于一种极度敏感、近乎与寂灭同频的临界状态,他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那感觉,像是一粒深埋在冻土之下、历经无数严冬却未曾彻底死去的种子。
像是一缕穿透了厚重乌云、哪怕只有一丝也执着洒落的晨光。
更像是一声在无边寂静中,来自灵魂最深处、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呼唤。
“生……命……”
林墨几乎冻结的思维艰难地运转,捕捉到了这丝回响的本质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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