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村里住了段日子,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白天跟着村民上山打猎(主要是她打,别人看),晚上帮李大爷劈柴(劈一次够烧半个月),顺便还教会了王大柱媳妇怎么用擀面杖怼婆婆的拐棍,据说效果显着。
这天她刚扛着半只鹿回来,就见村口围了一群人,比上次看浸猪笼时还热闹。
人群中间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手里捏着张纸,摇头晃脑地念着什么,旁边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拉着他的袖子,被他不耐烦地甩开。
“这又咋了?”夏天把鹿扔给旁边帮忙的小伙子,挤进去问道。
旁边大婶叹着气说:“是村东头的张秀才,要休了他媳妇呢。”
“休妻?”夏天啃着野枣,“是不是跟掀灶台那个一样,不想过了就直说?”
“可不一样,”大婶压低声音,“张秀才说他媳妇不识字,配不上他,还说她干活粗笨,丢了他读书人的脸面。你看那纸上写的,就是休书。”
夏天凑过去看那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她一个也不认识。
但那秀才脸上的嫌弃和妇人眼里的绝望,她看得明明白白。
“你为啥要休她?”夏天走到张秀才面前,把野枣核吐在地上。
张秀才见她穿着粗布衣裳,手上还有泥,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清高:“妇孺之辈,懂什么?夫妻之道,贵在匹配。她大字不识一个,与我这读书人实非良配,休了她,也是成全。”
“成全?”夏天指着旁边的妇人,“她嫁给你三年,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爹娘,你赶考的时候她还去镇上给人缝补衣裳挣钱供你,这叫不匹配?”
这些事村里谁不知道,张秀才被问得脸上一红,强辩道:“那、那是她本分!可她连《三字经》都不会背,客人来了连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愚钝!”
“愚钝?”夏天乐了,“我看你才愚钝。她会种土豆,你会吗?她会纳鞋底,你会吗?她能背着你娘走二里地看大夫,你能吗?”
张秀才被问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把休书往妇人面前一扔:“休要胡搅蛮缠!这休书我是写定了!”
妇人捡起休书,哭得更凶了:“夫君,我改还不行吗?我去学认字,我学规矩,你别休我……”
“晚了!”张秀才背着手,“我已与镇上王举人的表妹说好了,她知书达理,才配做我张家的媳妇!”
夏天听着不对劲,拉过妇人问:“他是不是早就想休你了?跟你干活笨不笨、识不识字没关系?”
妇人愣了愣,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前阵子他从镇上回来,就总说我不好……”
“我就知道。”夏天点点头,转头看向张秀才,眼神沉了下来,“你不是嫌她不识字吗?行,我让你看看识字的好处。”
没等张秀才反应,夏天已经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袋。
“你干什么!”张秀才急了,那里面是他的笔墨纸砚,宝贝得很。
夏天没理他,把书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一方砚台,几支毛笔,一卷宣纸,还有个装着墨锭的小盒子。
“这些就是你识字用的?”夏天拿起那支看起来最值钱的狼毫笔,掂量了一下,“看着挺软,不如我的柴刀好用。”
说着,她手指一使劲,那支笔“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我的笔!”张秀才心疼得脸都白了,扑上来要抢。
夏天侧身躲开,一脚踩在宣纸上,又拿起砚台:“这石头疙瘩挺沉,能砸核桃不?”
她试着往地上一磕,砚台“啪”地裂成了两半。
“我的砚台!”张秀才眼睛都红了。
旁边的人看得直咋舌,那砚台可是张秀才花了二两银子买的,他平时都舍不得用。
夏天还没完,拿起墨锭看了看:“这黑疙瘩能吃吗?”
“不能吃!那是墨!”有人忍不住喊。
“哦,不能吃啊。”夏天随手一扔,墨锭掉进旁边的泥水里,瞬间染黑了一片。她最后拿起剩下的几支毛笔,跟掰甘蔗似的,“咔嚓咔嚓”全掰断了,扔得满地都是。
“你、你这个疯女人!”张秀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夏天说不出话,“我要报官!我要让你赔!”
“赔?”夏天叉着腰,“我还没让你赔呢!你媳妇跟你受了三年苦,你说休就休,良心被狗吃了?这些破笔烂纸能当饭吃?能当衣穿?你用着她挣的钱买这些东西,反过来嫌她没文化,你算什么读书人?我看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声音洪亮,骂得又快又狠,字字都砸在张秀才脸上。
张秀才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议论起来。
“就是,秀才太不是东西了,当年要不是他媳妇,他哪有钱读书?”
“王举人的表妹?我听说那姑娘好吃懒做,脾气还大,他这是自找苦吃!”
“人家媳妇多好啊,又能干又孝顺,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他。”
妇人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的笔墨残骸,又看着被骂得抬不起头的张秀才,突然不哭了,抹了把眼泪,走到夏天身边,轻声说:“姑娘,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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