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梆子声刚敲过,王家庄的鸡还没来得及啼叫,祠堂前的空地上已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三百名护庄队员披星戴月地赶来,粗布短褂下的肌肉紧绷,肩上的燧发枪在残月微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王家的仆从们也提着灯笼匆匆而至,老的端着热水,少的扛着木叉,连平日里负责洒扫的婆子都攥紧了磨尖的竹竿,眼神里满是紧张与决然。
吴刚站在空地边缘清点人数,每点到一人,便有一声沉稳的应答划破夜空。赵大勇则带着几个小队长检查装备,指尖划过枪机时特意停顿——昨夜轮守的队员已将所有燧发枪擦拭三遍,药池里的引药填得饱满,通条也都整齐地绑在枪身右侧。
“公子来了!”人群中有人低喝一声,所有人立刻噤声,齐刷刷地转向祠堂门口。
王巢踏着露水走来,玄色劲装被夜风掀起一角,腰间的弯刀随着步伐轻晃。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主题,而是绕着人群走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有赵大勇这样沉稳的老兵,有狗蛋这样眼神炽热的少年,有老栓这样面带忧色却强装镇定的佃户,还有仆从们紧抿的嘴唇和发白的指节。
“都知道了?”王巢停下脚步,声音不算洪亮,却穿透了清晨的凉意,“黑风寨的土匪,明天清晨就到,比原计划早了半天。”
人群里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有人偷偷看向北方的夜空,仿佛能看到土匪的火把正从山林里蔓延出来。老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昨夜和媳妇说的话——若是他没回来,就让媳妇带着孩子往南逃。可逃得了吗?以前附近的庄子被土匪洗劫,没一个能跑掉的。
“怕了?”王巢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我知道你们怕。怕土匪烧了你们的房子,抢了你们的粮食,杀了你们的爹娘妻儿。前几年李家坳被劫,男人被砍死,女人被掳走,孩子饿死在路边,这些事,你们忘了吗?”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人群里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一个皮肤黝黑的队员猛地喊道:“没忘!我哥就是那时候被土匪杀的!”
“没忘就好。”王巢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今天,不一样了。”他抬手指向身后的寨墙,“你们看,这墙我们加高三尺,夯得比石头还硬;你们手里的枪,能在五十步外打穿木板,比土匪的刀快十倍;你们身边的兄弟,和你们一起练了七天七夜,能把后背交给彼此。”
赵大勇往前站了一步,举起手中的燧发枪:“公子说得对!以前我们没枪没墙,只能任人宰割,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黑风寨那五百人,就是来送命的!”
“可……可他们人比我们多啊。”一个年轻的仆从小声嘀咕,他才十五岁,是第一次面对土匪。
王巢看向他,没有斥责,反而笑了:“人多有用吗?昨天那两个探子,一个被砍了头,一个抱着人头跑了,这种没种的货色,再多又能怎么样?”他走到武器架旁,拿起一把燧发枪,对准远处的树干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响亮,远处的树干应声炸开木屑。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刚才嘀咕的仆从都张大了嘴巴——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
“这就是我们的底气。”王巢把枪放回架上,“但光有底气不够,还得有拼命的决心。土匪是冲什么来的?冲我们的粮食,冲我们的家人,冲我们的命来的!今天这一战,不是为了我王家,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炕头的媳妇,为了你们怀里的孩子,为了灶台上还热着的粥!”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像一团火,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老栓想起家里熟睡的孩子,想起媳妇为他缝的布鞋,心里的恐惧渐渐被怒火取代。狗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要为爹娘报仇,要让黑风寨的土匪血债血偿。
“我知道,打仗就会有死伤。”王巢的语气突然沉重下来,“但我王巢在这里发誓,只要你们敢拼,我就不会让你们白死!”
他看向李管家,李管家立刻上前,打开手里的木箱,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和一沓写好的契书。“所有战死的弟兄,王家赔五十两银子,家里的田地免十年赋税,孩子由王家学堂免费抚养到十五岁!”王巢的声音掷地有声,“重伤的,赔三十两,由王家出钱医治,痊愈前家里的嚼谷王家包了!轻伤的,赔五两,休息期间照发口粮!”
人群瞬间沸腾了。五十两银子,对佃户来说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免十年赋税,意味着家人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孩子能上学堂,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老栓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公道的承诺,就算真的死了,家人也能活下去。
“公子!我们跟土匪拼了!”一个队员高声喊道,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拼了!跟土匪拼了!”
“击退黑风!保住家园!”赵大勇振臂高呼,声音震得祠堂的瓦片都微微发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