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黑暗剧烈涌动,一个庞大的轮廓碾压着碎石逐渐清晰。那东西至少有三人高,每一次移动都引发通道的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深深刻入皮肉的复杂纹路,那些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流动。 “射击!”关舒娴喝道,手中的枪率先喷出火舌。子弹击中怪物的体表,迸发出一连串火花,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程三喜甩出的数根银针破空而去,但在触及那些皮肤纹路的瞬间,就像撞上无形的壁垒,寸寸碎裂。 赫东猛地捂住左手手腕,那里的鹿骨手串正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他脑海中骤然闪过祖父笔记本上潦草的铅笔画和注释——“地脉怨灵,乃地脉煞气与万人坑怨念凝结,非人力可敌,唯以祖神之力可暂镇……”眼前的巨兽,与笔记本上那幅恐怖的插图完全重合。 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它抬起一只巨足,朝着三人猛地踩下。关舒娴敏捷地侧滚避开,原先站立的地面立刻凹陷崩裂。程三喜狼狈地拖着昏迷的眼镜男往后撤。 “赫东!这东西刀枪不入!”关舒娴换上一个新弹夹,呼吸有些急促。 赫东的视线死死锁在巨兽额头中央,那里有一道异常明显的撕裂伤痕,形状古怪。与此同时,他腕间的鹿骨手串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并不扩散,而是如同投影仪般,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投映出一幕模糊抖动的景象—— 一个身着传统萨满神服、面容沧桑坚毅的老者,正剧烈地敲击着一面单面鼓,身影腾挪跳跃,口中吟唱着晦涩古老的调子。赫然是赫东的祖父。幻影中的祖父每一次落鼓,空气中都荡开无形的波纹,冲击着对面一个扭曲的、与眼前巨兽极为相似的虚影。然而激斗正酣时,祖父手中的鼓槌猛地断裂! 也就在这一刻,赫东瞳孔骤缩。幻影中断裂的鼓槌其断裂处的形状,竟与眼前这头巨兽额头正中央的那道裂痕,严丝合缝,完美重合。 七十年前的画面与眼前的现实以这种震撼的方式交汇。祖父未能完成的镇压,遗留的创伤,化作了今日这怪物体额的永恒印记。 “是地脉怨灵!祖父当年没能彻底镇压它!”赫东的声音因震惊而沙哑,“它额头的伤就是祖父留下的!” 巨兽似乎被鹿骨手串的光芒和幻影激怒,更加狂躁,挥动粗壮的前肢扫向空中的祖父幻影。幻影一阵波动,却并未消散,而是维持着最后的舞姿,那断裂的鼓槌依旧指向巨兽额头的裂痕。 程三喜一边躲闪掉落的石头一边喊:“老爷子显灵了?可现在怎么办?这祖宗留下的烂摊子太大了!” 关舒娴持续射击试图吸引怨灵的注意力,但收效甚微。“赫东!手串!你祖父肯定留下了什么!” 手串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烙进皮肉。那股灼热的力量不仅带来痛苦,更有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在呼唤他。赫东看到祖父的幻影在光芒中转头,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七十年的时光,沉重地落在他身上。幻影抬起那只握着断裂鼓槌的手,直指赫东,然后缓缓将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一个决绝的、属于萨满的抉择摆在了赫东面前。相信科学理性的判断,立刻撤离,或许还能保住性命;或者,拥抱那来自血脉的、神秘而危险的力量,去完成祖父未尽的使命。理性告诉他前者的存活率更高,但看着那庞大的、散发着绝望与怨恨的怪物,想到万人坑下可能被惊扰的无数亡魂,想到伊藤健的阴谋…… 他没有时间犹豫。 赫东猛地一咬牙,将体内那股因禁术而残存、正在反噬自身的微弱生命力,混合着强烈的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滚烫的鹿骨手串之中。“程三喜,银针!刺我风府、大椎,强行激发潜能!快!” 程三喜惊愕:“你疯了?再用禁术你会没命的!” “执行!”赫东低吼,眼神决绝。 程三喜啐了一口,手下却毫不迟疑,两根银针精准刺入赫东后颈要穴。一股尖锐的痛楚混合着奇异的疏通感瞬间炸开,赫东闷哼一声,感觉那即将枯竭的身体深处又被压榨出一股力量,顺着银针引导的方向,汹涌地注入鹿骨手串。 手串上的白光骤然变得凝实,不再是单纯的投影,而是化作如有实质的光流,缠绕上赫东的手臂。空中祖父的幻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那断裂鼓槌的幻影甚至延伸出来,与赫东被白光缠绕的手臂隐隐重叠。 巨兽地脉怨灵感受到了威胁,放弃攻击关舒娴,庞大的身躯转向赫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张口喷出一股浓浊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气流。 赫东不闪不避,或者说他已无法闪避。他凭借着银针激发出的最后力量,迎着那股黑色气流,将被白光包裹的拳头,模仿着祖父幻影的姿态,狠狠朝着前方挥出——并非砸向怨灵坚固的身体,而是虚击向那额头裂痕对应的空气! 嗡! 白色的光流与黑色的浊气猛烈对冲,却没有发出爆炸,而是相互侵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光芒与黑气交界处,空间微微扭曲,隐约浮现出更多模糊的景象:无数痛苦扭曲的人影在坑中挣扎,古老的萨满鼓声时断时续,还有伊藤健那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正在一个布满符文的祭坛前,将某个刻满符咒的器物插入地面…… 景象一闪而逝。 赫东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白光与黑气同时消散。那地脉怨灵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嚎叫,额头的裂痕仿佛被无形之力再次撕开少许,流淌出暗沉的光屑。它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暂时停止了攻击,用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窝死死盯住赫东,充满了原始的憎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通道暂时恢复了片刻沉寂,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关舒娴立刻冲到赫东身边扶住他。程三喜快速起针,脸色难看:“脏腑受损,生命力透支严重!必须立刻……” 赫东却一把抓住程三喜的手腕,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来不及细说……我看到……伊藤健……他不仅仅唤醒了这怨灵……他在万人坑最深处……正在唤醒更可怕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终极’……” 他看向怨灵身后那无尽黑暗的通道深处,眼中倒映着手串最后残余的微光。 “我们必须过去……必须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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