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陆联邦,山城航空工业专科学校,风洞实验室。2989年,初春。
如果说,付华飞刚才那手“一指禅”般稳定传感器的操作,带给众人的是一种近乎“见鬼”的、无法理解的震惊。那么,他随后那番关于“误差来源”的、条理清晰、数据精准的分析,则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众人心中那层名为“常识”的坚冰,让他们在震惊之余,又不得不产生一丝发自内心的、动摇的信服。
频率、振幅、来源……这些词,从任何一个同学,甚至从赵建军的口中说出来,都不足为奇。但从付华飞——这个上学期还因为看不懂数据、无法分析误差而被挂科的“差生”口中说出来,而且说得如此精准,如此笃定,就带来了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强烈的违和感与冲击力。
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没有任何精密仪器辅助分析的情况下,他凭什么,能将那片混乱的噪音,如此精确地,解构成了三种不同的“声源”?
难道,是猜的?
这个念头,在很多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们很快就否定了。因为,那种笃定,那种自信,那种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真理般的、不容置喙的语气,绝不是“猜”出来的。
那是一种,在彻底洞悉了事物本质之后,才会拥有的、真正的“掌控感”。
实验室里,依旧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付华飞身上,仿佛想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而更多的目光,则汇聚到了林教授的脸上,等待着这位实验室里唯一的、绝对的权威,做出最终的“判决”。
林教授没有说话。他那双隐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付华飞,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怀疑,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学者的、在面对未知领域时,那种本能的、兴奋的、近乎贪婪的探究欲。
他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根金属教鞭。然后,他走到实验台前,亲自,反复地,验证了付华飞刚才的“神迹”。
他让付华飞,再次将手指,点在传感器上。那道混乱的波形,便再次,奇迹般地,变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他又让付华飞,将手指,移开。那道直线,便再次,毫不意外地,变回了那片狂乱的“杂草”。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的结果,都精确得,像用计算机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偏差。
林教授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研究了一辈子的流体力学和传感器技术,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个领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今天,眼前这个少年,所展现出的、这种完全超越了他认知体系的、近乎“唯心”的手段,却将他一生建立起来的、坚固的科学大厦,给硬生生地,敲出了一道裂缝。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绝不是“玄学”。因为,玄学,是无法被重复验证的。而付华飞的操作,却拥有着磐石般的、无可辩驳的“可复现性”。
而“可复现”,就是科学与玄学之间,那道最根本的、不可逾越的分水岭。
“好……很好……”
良久,林教授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的颤抖。他看着付华飞,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老师看学生的眼神,而像是一个饥渴的寻宝者,终于在无尽的沙漠中,看到了一座前所未见的、闪耀着奇异光芒的、巨大宝藏的眼神。
“你说,误差的来源,有三种。”林教授没有再去纠结付华飞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而是直指核心,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的分析,是正确的?”
来了!
付华飞的心中,猛地一跳。他知道,这,才是今天这场“赌局”里,最关键的、决定生死的“赛点”!
稳定传感器,只是开胃菜。证明自己的分析,才是主菜!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那因为激动而有些加速的心跳,重新回归平稳。然后,他抬起头,迎向林教授那充满了压迫感的、探究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报告教授。证据,就在风洞里。”
“哦?”林教授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卡门涡街’的诱发与抑制实验。”付华飞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充满了逻辑的力量,“我请求,使用上学期,那套让我挂科的、完全相同的实验设备和模型——一个直径为50毫米的标准圆柱体。我们将风速,逐步提升到能诱发‘卡门涡街’的、临界的雷诺数。”
“到那时,模型会因为涡旋的周期性脱落,而产生剧烈的横向振动。这股振动,会通过支撑杆,传递到我们脚下的这台压力传感器上。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一种,也是最主要的误差源——结构共振。”
“然后,我会尝试,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抑制这种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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