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陵核心石室死寂得如同坟墓。唯有穹顶残留的发光矿物,投下幽冷星辉,映照着祭坛上那方黝黑石匣。匣体表面,先前黎童以归墟之力强行灌注留下的那一道蛛网般放射状的裂纹,触目惊心。裂纹深处,并非木石崩裂的茬口,反而流淌出一种更加深沉、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邃。
“成了?”萧雨轩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曾咆哮着扑来的金属傀儡,此刻已彻底瘫倒,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庞大玩具,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能量过载烧灼的焦痕与寒玉魄侵蚀的霜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金属熔化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源自地底深处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那是被强行压制、正缓缓消退的巫神陵本源秽气。
玉尘子道长快步上前,拂尘轻挥,一缕凝练的清光扫向黝黑石匣。清光触及裂纹边缘,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如同水滴落入滚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消融湮灭。“匣体…似在自发愈合?”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只见那放射状的裂纹边缘,幽邃的黑光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着破损之处。石匣自身散发出的那种内敛而古老的波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裂纹出现后,变得清晰了一些,如同沉睡的心脏被惊扰,开始了极其缓慢而沉重的搏动。
“它…在呼吸?”苏无垢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作为医者,她对生命气息的感知最为敏锐。这石匣给她的感觉,绝非死物,更像是某种宏大意志陷入最深沉的休眠后,被强行唤醒了一丝本能。
冰璃指尖凝聚一缕寒气,小心翼翼地靠近裂纹。寒气刚一接触,便被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斥力场轻轻推开,既不抗拒,也不亲近。“核心结构未损。方才的冲击,如同钥匙…强行撬开了它对外封闭的一丝缝隙。”她清冷的眸子凝视着那道裂纹,“缝隙之后,有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幽邃的缝隙上。黎童覆盖骨甲的右手缓缓抬起,方才强行灌注归墟之力时,狂暴能量反噬带来的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他熔金般的竖瞳深处,映着那缓缓蠕动的黑光,沉默片刻,低声下令:“岩虎,警戒四周。雨轩,护住后方入口。玉尘子道长、苏先生、冰璃,随我近前。”
他没有提完颜雪的名字,但她已无声地站在了他的身侧。凰翎长剑虽已回鞘,但周身金红神韵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比之前更加凝练浑厚。方才合力对抗傀儡军团,生死毫厘间的配合,让两人体内的力量似乎在极限压迫下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淬炼与共鸣。黎童侧目,视线掠过她依旧清冷却难掩一丝疲惫的脸颊,掠过她紧握剑柄、指节微微发白的手。
“你的力量?”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声音低沉。
完颜雪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暖意,方才强行引导涅盘神火压制傀儡核心时的滞涩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与通达。涅盘之力本就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双重真意,与这古老石匣散发出的、仿佛承载着无尽岁月的浩瀚气息,隐隐有着某种奇异的契合。她微微颔首,目光同样落在他覆盖骨甲的臂膀上,方才硬撼金属巨臂留下的几道深刻白痕正在归墟之力的滋养下缓慢消弭:“无碍。你呢?”
“一样。”黎童只回两字。无需多言,彼此的确认已在眼神交汇间完成。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示意共同行动。覆盖骨甲的手指指向那道幽邃的缝隙。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探向石匣裂纹。黎童覆盖骨甲的右手,归墟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层极其内敛而坚韧的力场薄膜。完颜雪的左手则萦绕着柔和却蕴含着净化之意的金红神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指尖即将触及那幽邃黑光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从石匣深处传来。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如同星沙汇聚而成的朦胧光柱,猛地从裂缝中投射而出,在两人面前迅速展开、交织!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光芒稳定下来,竟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幅极其清晰、纤毫毕现的巨大立体影像!
影像展现的,并非想象中的神器图谱或秘法传承。而是众人无比熟悉、却又触目惊心的景象——
画面以极高的视角俯瞰着广袤的中原大地。蜿蜒的黄河浑浊咆哮,雄伟的汴京城墙巍峨依旧,然而城池内外,狼烟四起!曾经繁华的汴梁街市,断壁残垣,尸骸枕藉,哭嚎震天。身着皮袄、面目狰狞的金兵铁骑挥舞着弯刀,如同蝗虫般在街道上肆虐冲锋,马蹄踏过孩童的哭喊。城墙上,象征宋室的龙旗被粗暴地扯下,丢入燃烧的烽火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绣着狰狞狼头的金国大纛!画面流转,掠过无数沦陷的州县、被焚毁的村落、在铁蹄下哀鸣的百姓…最终定格在一幅惨烈的战场全景:大批宋军将士被分割包围,在绝对优势的金兵重步兵(铁浮屠)和精锐拐子马骑兵的绞杀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鲜血浸透了泥土,残破的战旗在硝烟中无力地垂落。画面中心,一面残破的“岳”字帅旗被数根长矛狠狠钉入大地,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浸透了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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