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在雪松林间呜咽穿行,如同万千冤魂的低泣。粗壮的松枝覆着厚厚的积雪,沉甸甸地垂下,形成天然的屏障,遮蔽了林间一小片临崖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草药苦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源自黎童身上那令人心悸的冰冷煞气。
空地中心燃着数簇篝火,橘红的火光跳跃着,勉强驱散严寒,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与沉重。霹雳堂、唐门、黄河帮、武当、少林(仅剩清虚道长和数名伤势较轻的武当弟子)、熔金卫以及黑风寨残存的二十余人,或坐或卧,默默包扎着伤口,吞咽着干粮。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劫后余生的悲怆交响。
最内侧靠近悬崖的一块巨石旁,周镇岳平躺在临时铺设的干燥枯草上,胸前厚厚的绷带再次被暗红的血渍浸透,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孙青囊——那位医术通神的熔金堡供奉,此刻正凝神屏息,枯瘦的手指快如幻影,一枚枚细长的金针带着精纯的内力,精准无比地刺入周镇岳周身各处大穴。金针尾部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引导着周镇岳体内几近枯竭的熔金真阳艰难流转,压制着“腐髓膏”残余的剧毒侵蚀。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耗费极大心力。
孟雄飞如同一尊染血的铁塔,拄着他的狼牙棒,守在周镇岳身侧寸步不离。他左臂的伤口已被苏无垢草草处理包扎,但失血过多加上连番苦战,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不远处那片被无形寒意笼罩的区域。
那片区域位于空地边缘,几株格外粗壮的老松之下,积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露出黑色的冻土。黎童盘膝坐于冻土中央,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成一个痛苦的川字,牙关紧咬,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他上身衣衫尽裂,裸露的右半边身体,已被狰狞的暗金骨甲完全覆盖!甲片层层叠叠,如同龙鳞,一直蔓延到脖颈与右脸颊边缘,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冰冷沉重的金属光泽。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骨甲之上,无数道妖异的暗红色血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闪烁,仿佛有熔岩在甲胄下奔流!那血纹深处,隐隐透出的诡异青铜色光泽,比在鹰回涧时更加清晰刺目!
一股冰冷、暴戾、蕴含着毁灭与吞噬**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以黎童为中心不断扩散、收缩,搅动着周围的空气,连飘落的雪花都在他周身三尺外诡异地打着旋,无法靠近!篝火的光芒投射过去,竟也被那股气息扭曲吞噬,在他周周形成一片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幽暗。
苏无垢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左臂的毒伤虽经孙青囊施针压制,但麻痹感依旧存在。她盘坐在黎童对面丈许之外,不敢靠得太近。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变幻,一道道凝练清心的“冰心咒”真元,如同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黎童周身要穴,试图稳固他濒临崩溃的神魂。然而,她的真元甫一接触黎童体表那狂暴的煞气领域,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扭曲、吞噬!她娇躯微震,嘴角溢出一丝殷红,显然受到了反噬。
清虚道长肃立一旁,面色凝重如水。他缓缓抬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精纯凝练、中正平和的青白色光芒吞吐不定,正是武当绝学“纯阳无极功”的真元。他沉声道:“苏姑娘,稳住心神!黎少侠体内煞气与佛宝冲突已至极点,外力强压恐适得其反,需引导其冲突内蕴,泄洪于无形!贫道以纯阳真元为引,助你隔绝外魔,稳固其识海核心一点灵光!我们合力,护住他心脉与泥丸宫!”
“有劳道长!”苏无垢强忍神魂震荡,深吸一口气,冰心诀真元再次凝聚,变得更加纤细坚韧,绕开狂暴的煞气锋芒,如同灵蛇般沿着清虚道长的纯阳真元开辟出的微小通路,艰难地向黎童眉心泥丸宫探去。纯阳真元如同熔炉,灼烧驱逐着缠绕黎童识海外围的阴煞邪念,为苏无垢的冰心真元开辟道路。两股力量一阳一阴,一刚一柔,配合默契。
黎童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嗬嗬”声,覆盖骨甲的右臂猛地抬起,五指箕张,锋利的骨刺闪烁着幽光,似乎随时可能失控暴起伤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孟雄飞握紧了狼牙棒,几名靠近的武当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按剑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黎童胸前那枚被暗红血纹疯狂侵蚀的佛骨舍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七彩琉璃光华!光芒纯净而坚韧,如同破开黑暗的黎明曙光,瞬间将那妖异的暗红血纹逼退数寸!光芒核心,一点微弱的、属于黎童本我的意志似乎感受到了内外交攻的援助,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
“呃…啊——!”黎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那抬起的骨爪猛地攥紧成拳,狠狠砸在身下的冻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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