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浑浊的潭水裹挟着彻骨寒意,从黎童口鼻中呛出。他意识模糊,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奋力向上托举,身体如同破碎的木偶被水流裹挟着,重重撞在湿滑的岩壁上。剧烈的疼痛刺穿混沌,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幽暗泛绿的潭水和苏无垢苍白焦急的脸庞,她在激流中死死拽着他和完颜雪,奋力向水面挣扎。
哗啦! 三人终于冲破水面,挣扎着爬上一片布满苔藓的湿滑河滩。此处已是山涧下游,两岸峭壁如削,林木森森,唯有湍急的涧水轰鸣作响。黎童瘫软在地,冰冷刺骨的河水也无法压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丹田内枯荣龙元死寂一片,螭魂怨戾却在佛光压制散去后蠢蠢欲动,如同休眠的毒蛇在暗处苏醒。左脸疤痕灼热欲燃,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断裂的手臂和遍布全身的内外伤,痛得他几欲昏厥。完颜雪伏在一旁,面无血色,肩头包扎的布带被水和血浸透,冰蓝长发贴在脸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苏无垢跪坐在两人之间,早已油尽灯枯的她,连为自己裹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徒劳地用冰冷的手按住黎童颤抖的手臂,眼中满是绝望。
“童儿…撑住…”她的声音细若游丝,被涧水的轰鸣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
“呜——呜——呜——” 苍凉急促的牛角号声,如同催命符咒,骤然从上游山涧方向传来!紧接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踏碎山涧的寂静,伴随着金铁摩擦的铿锵声和林木折断的噼啪声!
“在那里!河滩上!” “别让他们跑了!放箭!”
数十名身披黑铁重甲的金国斥候骑兵,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从上游狭窄的山道拐角处汹涌冲出!当先一名军官眼尖,瞬间发现了河滩上如同待宰羔羊的三人,狰狞的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弯刀一指,厉声咆哮!
嗖!嗖!嗖! 反应最快的数名斥候骑兵毫不犹豫地在颠簸的马背上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矢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朝着毫无遮拦的河滩攒射而至!
苏无垢瞳孔骤缩,心中一片冰凉。完了!此刻连挪动身体躲避都成了奢望!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徒劳地想用身体为黎童和完颜雪遮挡这最后的箭雨!
就在这万箭临体、千钧一发之际!
“狗鞑子!敢伤我兄弟!爷爷在此!!!”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狂暴怒吼,猛地从河滩右侧陡峭的山坡密林中炸响!吼声未落,一个如同巨熊般魁梧雄壮的身影,裹挟着折断的树枝与碎石,如同陨石天降般轰然砸落河滩!挡在了箭矢与黎童三人之间!
来人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如铁,布满新旧交错的刀疤。一张国字脸怒目圆睁,钢针般的络腮胡戟长,正是孟雄飞!他手中那柄门板大小的厚背砍刀早已卷刃崩口,此刻竟被他当作巨盾,双臂肌肉坟起,猛地向身前一抡!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声炸响!攒射而至的劲矢狠狠撞在厚实的刀面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孟雄飞脚下湿滑的鹅卵石纷纷崩裂,魁梧的身躯也向后猛退一步,但他却如同一座铁塔,死死钉在原地,将身后三人护得严严实实!
“哈哈!痛快!再来!”孟雄飞虎吼一声,瞪着通红的眼睛挑衅般看向冲来的金兵,手中巨刀一横,杀气腾腾!
“放箭!压制!冲过去杀了他们!”金兵军官又惊又怒,厉声咆哮。更多的骑兵弯弓搭箭,箭雨再次倾泻,压制孟雄飞。同时,十几名凶悍的斥候步兵已跃下战马,挥舞弯刀,如同饿狼般绕过孟雄飞,凶狠地扑向黎童三人!
“哼!找死!” 一声冰冷的、如同漠北寒风的冷哼从左侧山坡响起!紧接着,数道撕裂空气的锐啸破空而至!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金兵斥候身形猛地一顿,咽喉处赫然多了一支漆黑如墨、仅余尾羽颤动的狼牙箭!箭矢贯喉而过,强大的力道甚至带得尸体向后栽倒!
山坡上,一道如同孤狼般的身影显露出来。拓跋苍手持巨大的铁胎弓,弓弦兀自嗡鸣!他脸上横亘着一道新添的狰狞刀疤,眼神却比刀锋更冷,动作快如闪电,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名金兵要害中箭毙命!精准、冷酷、高效!
“墨七!护住伤者!”周镇岳沉稳的声音在山坡更高处响起。只见他须发凌乱,战袍染血,熔金龙瞳扫过河滩上奄奄一息的黎童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化为磐石般的坚毅。他身边,身形瘦削的墨七应声而动,如同一道飘忽的鬼影,几个起落便已越过拓跋苍的箭雨掩护,落在黎童三人身前。
“苏姑娘!撑住!”墨七低喝一声,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墨海惊蛰”机关弩筒瞬间扬起!
嗤嗤嗤嗤! 数十枚淬了剧毒、细如牛毛的乌黑钢针如同暴雨梨花,瞬间覆盖了扑上来的剩余金兵!这些钢针歹毒无比,专破护体真气,射入铠甲缝隙,中针者无不惨叫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见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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