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而虚弱的神念,如同一道划破无尽黑暗的微光,在裴砚即将被怒火与疯狂彻底吞噬的刹那,强行将他的理智拽了回来。
毁灭……对抗毁灭?
那只会让我,也成为他……
用创造……用我的权柄……
裴砚血红的双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然。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裁决者,望向那柄即将彻底碾碎桃花源的神裔战影。
是啊,我凭什么要用他的方式,来打败他?
我的根基,我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毁灭!
是故事,是传承,是那些在绝望中诞生的希望,是薪火相传的文明之光!
“你想看神威?你想看毁灭?”裴砚的声音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反而变得异常平静,那份平静之下,却蕴含着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他的声音通过话本之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桃花源,传入了每一个正在哭喊、正在绝望的生灵耳中。
“今日,我便也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创世!”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砚没有再去看那裁决者,而是闭上了双眼,神魂与话本系统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共鸣。他没有去勾勒什么毁天灭地的杀伐篇章,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一个古老而温情的创世神话之中。
他朗声开口,字字铿锵,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重现那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缕生机!
“天地初开,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随着他吟诵声起,整个桃花源的大地,竟停止了震颤!
那股自裁决者身上传来的毁灭神威,仿佛遇到了一股截然相反、却同样伟岸无边的力量!
“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
轰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碎裂声,而是整个桃花源大地剧烈的涌动!无尽的生机与一种玄之又玄的造化之气,从地脉深处喷薄而出,化作七彩霞光,笼罩了整片世界!
东面,那片被神雷劈成焦土的良田之上,焦黑的泥土开始蠕动,凝聚,在七彩霞光的沐浴下,渐渐塑成一个个人形!
南面,那条倒卷逆乱的溪流轰然落下,溪水与河床中的泥沙混合,竟也开始自行聚合,化作一个个手持鱼叉、身披水纹的战士!
西面,那些被震成碎木的屋舍残骸,竟也漂浮而起,木屑与尘土交织,凝聚成一个个肩扛巨木、身形魁梧的守护者!
“抟黄土以为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
裴砚的声音越来越宏大,仿佛化作了这方世界的天道纶音!
一个,十个,百个,成千上万个!
无数沐浴着七彩霞光的身影,从桃花源的每一寸土地上“生长”了出来!
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话本之力、众生愿力与这方世界的大地生机共同凝聚而成。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生有牛首,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有的肋生双翼,身形矫健,仿佛上古的雷震子;有的下半身为蛇躯,手持石矛,带着蛮荒而古老的气息,完美融合了《山海经》中的图腾元素!
这些被裴砚以《女娲造人》篇章创造出来的“话本人”,双眼之中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最纯粹的意志——守护!
“吼——!”
他们没有语言,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那咆哮声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了一股丝毫不亚于神威的磅礴战意!
下一刻,这支刚刚诞生于世的“话本人”大军,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奔涌的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向了天穹,冲向了那道镇压一切的“秩序天谴”毁灭光柱,冲向了那漫天狂舞的法则神雷!
噗!噗!噗!
一名牛首话本人一跃而起,用自己雄壮的身躯,硬生生撞碎了一道神雷,而他自身也在瞬间被电光撕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一名蛇躯话本人甩动长尾,卷住数道神雷,在雷光中被炸成齑粉,却也为身后的同伴清出了一条通路。
最前方的数百名话本人,更是义无反顾地撞进了那道巨大的毁灭光柱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消融。他们的身躯,就像是投入烈火的冰雪,在接触光柱的瞬间就气化了,但他们也成功地让那道光柱的威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
这悲壮而恢弘的一幕,让桃花源内所有幸存的民众都看呆了。他们停止了哭喊,怔怔地望着那些从自己家园土地上诞生的守护者,用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这……这是什么?”
天穹之上,那名一直保持着绝对蔑视与高傲的神裔裁决者,脸上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凭空造物?不!这不是简单的造物!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被造出来的“人”,每一个都蕴含着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意志,那股意志,甚至能对他的“秩序”法则产生微弱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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