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璃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清冷与从容，变得急促起来。
“这或许意味着……你我之间的‘补天道侣’之说，并非空穴来风的玩笑，而是……而是牵扯到了一桩跨越数个纪元的……轮回因果！”
裴砚脑中轰然一响，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那股刚刚被阎罗王威压暂时逼退的古老意志，去而复返！
这一次，它不再是试探性的窥探，而是带着十倍于前的贪婪与恶意，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从冥界最深邃的黑暗中轰然撞来，目标精准地锁死了裴砚的神魂！
“嗡——！”
裴砚只觉得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要被硬生生从肉身里扯出去。那股意志阴冷而粘稠，带着岁月的腐朽与对生命的极致漠视，仿佛天地未开时便已存在的混沌恶念。
它在裴砚的脑海中肆无忌惮地翻搅，没有言语，却传递来清晰无比的意图。
【情感……羁绊……爱欲……痴缠……】
【皆是尘埃。】
【轮回之路，当清净无垢……抹去……抹去这一切……】
这股意志如同一把最精细的手术刀，开始精准地切割裴砚的记忆。那些与谢灵蕴、与楚昭、与苏九璃……与他生命中所有重要之人相关的温暖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褪色。
谢灵蕴为他挡下天劫时的决绝眼神，楚昭在魔渊中与他相依为命的信任，苏九璃看似清冷下的数次援手……这些构成他“裴砚”之所以是“裴砚”的核心基石，正在被一股外力强行剥离！
那意志似乎认为，这些情感是“轮回道痕”上不该存在的“杂质”，是玷污了其纯粹性的“病毒”，必须彻底清除。
“呃啊！”
裴砚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与记忆的攻击，比任何肉体上的酷刑都要痛苦千万倍。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掏空，变成一个只剩下空洞躯壳的陌生人。
背后的“轮回道痕”此刻正剧烈地闪烁着光芒，光芒明灭不定。一方面，它似乎在遵循着阎罗王赋予的本能，拼命抵抗着这股外来意志的侵蚀。但另一方面，那古老意志的力量仿佛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让道痕内部也产生了一种不稳定的躁动，似乎随时可能被对方同化、引诱，走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裴砚！”
苏九璃面色煞白如纸，她通过那道古老的盟约，隐约能感知到裴砚正在经历何等恐怖的危机。盟约之力在她血脉中奔涌，却被那股古老意志的力量死死压制，根本无法传递过去。
“公子！”
楚昭虽不明就里，但她能清晰地看到裴砚浑身颤抖，七窍都开始渗出淡淡的血丝，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她心急如焚，磅礴的魔气不受控制地自体内喷薄而出，化作一双漆黑的羽翼护在裴砚身后，警惕地盯着四周的虚空。
“想让我……忘了她们？”
剧痛的神魂海洋中，裴砚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怒火从心底最深处熊熊燃起。
他一路走来，历经生死，所求为何？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些珍贵的情感与羁绊吗？如果连这些都舍弃了，那他修的什么道？证的什么果？不过是另一个被欲望或规则奴役的可悲工具罢了！
这古老意志的行为，触碰到了他最根本的逆鳞！
【系统警告：宿主情感记忆正遭受定向抹除性攻击！】
【警告：若不进行有效抵抗，宿主存在人格重塑风险，“轮回道痕”有极高概率被异化夺取！】
系统的红色警告如同警钟，在裴砚脑海中疯狂敲响。
遗忘？成为纯粹的轮回工具？
凭什么！
去你的清净无垢，老子的道，就是红尘万丈，爱恨嗔痴！
怒火与剧痛交织中，一道灵光仿佛劈开混沌的闪电，骤然划过裴砚的脑海。
那是在地球时，他曾读过的一个故事——《聊斋·小谢秋容》。
书生陶望三，与女鬼小谢、秋容相知相恋。小谢为情郎，甘愿受地狱刀山之苦，只为再见一面；秋容为情郎，不惧魂飞魄散，也要护他周全。她们的记忆与情感，历经生死，跨越阴阳，坚贞不渝，从未磨灭！
那才是真正能对抗遗忘，对抗冰冷规则的力量！
“你想……抹去我的记忆？”
裴砚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用尽全身所剩无几的魂力，对着那无形的古老意志，嘶哑地，却一字一顿地吼出了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执拗与疯狂。
“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叫陶望三，夜宿古寺，遇到了两个女鬼……”
裴砚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魂的味道。这声音与那古老意志的冰冷、空无、漠视一切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随着他的讲述，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裴砚的身后，那枚剧烈闪烁的“轮回道痕”之上，竟缓缓浮现出淡淡的虚影。
一个青衣少女，笑靥如花，眼中是对情郎的无限眷恋，哪怕身陷囹圄，依旧痴心不改。那是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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