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嘶哑而充满无尽恨意的“元凶之一”,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空气,不,是整个空间,都仿佛被这股从天而降的意志冻结成了琉璃。每一粒尘埃的悬浮,每一缕风的流动,都在这古老而漠然的威压下变得无比缓慢。
苏九璃的身体在颤抖,那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源于刻在血脉深处的恐惧与仇恨的记忆复苏。她的精神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在“守护者”这个名字出现的刹那,终于在一声压抑的呜咽中断裂。
她整个人软倒下去,若非顾清晏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入怀中,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九璃!”裴砚心头一紧,一步上前。
然而,苏九璃只是将脸埋在顾清晏的肩头,压抑了太久的悲恸与绝望,此刻终于决堤。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无声的、令闻者心碎的泣不成声,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积压了万年的委屈与痛苦,连同灵魂一起呕出。
裴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自己的存在,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能够暂时宣泄的天地。他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安慰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她彻底卸下伪装的瞬间。
那磅礴的意志依旧笼罩着天穹,如同神明在审视着棋盘上的棋子,充满了耐心,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它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像是在欣赏猎物在绝境中的挣扎。
“公主……”顾清晏的声音艰涩无比,他能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冰冷与颤抖,那种彻骨的绝望,让他一颗向来澄澈如剑的心,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我的族人……”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中,苏九璃终于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血色尽褪,一双美丽的凤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看着裴砚,也像是在透过他,看着那被血色尘封的遥远过去。
“我的王族,是神裔界最古老的‘曦和神系’……我们的血脉,天生就拥有一种力量……”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遥远的空灵,“我们称之为‘补天’。”
“补天?”裴砚咀嚼着这个词,与他刚刚觉醒的书魂能力不谋而合。
“是。”苏九璃凄然一笑,“调和万物,修补天地法则的缺憾。在最古老的时代,我族的先祖,曾以此力修补过濒临破碎的神裔界,为万千神裔带来了生机。”
她的叙述很平静,却平静得让人心慌。
“但……这种力量,也是一种原罪。”她的话锋一转,无尽的悲凉涌上眼底,“因为当‘补天’之力完全觉醒,它的强大,足以动摇整个神裔界的法则根基。可以创造,自然……也就可以抹去。”
裴砚瞬间明白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创造与毁灭集于一身的权柄。
“所以,那些自诩为‘秩序’的维护者,那些高高在上的‘守护者’,便将我们视为……‘异数’。”苏九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他们认为,我族血脉是不可控的,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旦失控,就会给神裔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放他娘的屁!”一直沉默的裴砚,突然低声骂了一句。
这声突兀的咒骂,让沉浸在悲伤中的苏九璃和顾清晏都愣了一下。
裴砚的脸上没有什么激愤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笑:“不可控?不稳定?说白了,不过是超出他们的掌控,动了他们的蛋糕罢了。所谓的‘秩序’与‘平衡’,不过是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己万古不变的统治地位,编造出来的最冠冕堂皇的狗屁借口!”
他的话粗俗,却一针见血,瞬间撕开了那层名为“秩序”的华丽外衣,露出了里面最肮脏、最自私的内核。
顾清晏浑身一震,他看着那座已经沦为废墟的裁决神殿,再看看天穹之上那宏大而冰冷的法阵,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正统”与“公理”,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没错……”沈砚秋的声音颤抖着,她翻阅着手中一本不知何时出现的古朴典籍,脸色煞白,“我家祖上留下的秘闻录里有记载……守护者派系,行事酷烈,极端排外。他们自认为是神裔界法则的具现化,不容许任何超出‘既定剧本’的力量存在。他们的理念是……绝对的稳定,哪怕这种稳定,是死水一潭。”
苏九璃的泪水再次滑落,裴砚那句粗俗却直白的话,似乎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数万年前……他们找到了借口。”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们联合了当时好几个觊觎我族地位的上位王族……其中,就有苏凛的先祖‘幽荧神系’!他们污蔑我母亲的血脉即将失控,会危及整个神裔界。然后……对我们曦和神系,进行了最残酷的清洗。”
“那一战,血流成河,天穹都被染成了赤色。母亲拼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封印了所有血脉气息,送出了神裔界……而她自己,连同我们所有的族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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