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霎时间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僵了。苏九璃那句轻飘飘的“化为飞灰”,比他听说书先生讲过的任何酷刑都来得直接,来得令人胆寒。
几乎是同一刹那,他脑海中,“九界说书人系统”那万年不变、毫无感情的古板声音,此刻竟也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急促与凝重:【警告:检测到“神裔血誓”,此为高等灵魂契约,涉及天道因果。一旦签订,若宿主无法承载其赋予的使命与气运,神魂将遭受血誓中远古意志的无情反噬,有九成可能……彻底湮灭,不入轮回。】
九成?!还不入轮回?!裴砚眼角狠狠一抽,心都凉了半截。这破系统,平时指望不上,关键时刻捅刀子倒是比谁都快!这“同心血誓佩”哪里是什么定情信物,分明是催命符!
他脖颈僵硬地转了转,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枚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却又仿佛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般的凤凰玉佩,额角冷汗控制不住地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这玩意儿,碰一下都可能万劫不复,真不是他这种惜命小道士能随便沾染的!
裴砚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复几分。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笑道:“公主殿下,如此……如此石破天惊、关乎九界存亡的大事,您看,是不是总得容小的多点时间考虑一二,好好准备准备?比如,沐浴更衣,斋戒三日,焚香祷告,再……再找个黄道吉日,请示一下我那可能已经喝了好几轮孟婆汤的列祖列宗什么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能拖一时是一时,最好拖到这位公主殿下耐心耗尽,或者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然后主动放弃这个不靠谱的“天命之人”。
苏九璃那双深邃如古井的凤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似乎真的在认真思忖裴砚这番漏洞百出的托词。就在裴砚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微弱的侥幸,以为自己的拖延战术即将奏效时,她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与威严:“可以给你一日时间准备。但从此刻起,我不会离开你左右。”
那枚凤凰玉佩依旧纹丝不动地悬停在裴砚的鼻尖前,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淡淡威压,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那无法逃避的“天命”。
“啊?”裴砚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哀嚎一声。一日?这跟没给有什么区别?他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乃万金之躯,神裔贵胄,九天凤凰一般的人物,跟着我这么个一穷二白、混迹于街头巷尾的说书小民,这……这实在太委屈您了!您看我这闻香楼,虽然名字雅致,实则破旧不堪,连个像样的雅间都腾不出来。您跟着我,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陋室柴房,万一再碰上几个不长眼的泼皮无赖,惊扰了您的清静……小的万死莫赎啊!”
他恨不得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好让这位公主殿下知难而退。
苏九璃却只是神色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仿佛裴砚口中那些足以让任何贵族千金皱眉的“不便”,在她眼中都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神裔古老预言中明确提及,‘天命之人’将崛起于凡尘俗世,于市井之中觉醒,其言灵之力,能以凡俗之语引动天地法则,撼动九界根基。我需亲眼见证预言的每一步,确保其在正确的轨迹上顺利进行,不容许任何偏差,万无一失。”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裴砚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与探究:“你的每一次说书,每一次言灵显化,甚至你日常的只言片语,都可能是预言的关键印证,其中或许就蕴含着补全天道、重定乾坤所需的天机线索。我必须时刻在场,亲自记录、感应,并加以分析推演,才能洞悉其中奥秘。”
裴砚心中疯狂吐槽:好家伙!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辞严,还“天机线索”都出来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贴身监视,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吗?以后他岂不是连挖个鼻孔都得注意形象?他裴砚向往的可是“醒掌天下钱,醉卧美人膝”的潇洒人生,不是这种走到哪儿都带着个“监军”的憋屈日子!他的自由,他那刚刚品尝到一丝甜头的逍遥自在,难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断送在一个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命中注定”的套子里了?
似乎是彻底看穿了他心中那些不着边际的腹诽,苏九璃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却如利剑出鞘般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软肋:“这同样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以为‘天命之人’的名头很好听么?一旦消息泄露,九界之中,那些视天道残缺为自身崛起良机的野心家,那些蛰伏于阴影中的邪魔外道,那些想要扼杀你于萌芽状态以绝后患的旧势力,与那些想要将你掌控手中作为登天梯、挡箭牌的投机者,都会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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