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滑入K市凌晨最寂静的街区,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车厢内一片死寂,与车外偶尔闪过的霓虹光影隔绝成两个世界。
刘天尧瘫坐在靠里的简易座椅上,头靠着冰冷的厢体,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不祥的颤音。极度的虚弱和病痛的折磨,加上方才生死一线的奔逃,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元气。伊莎贝尔跪坐在他身边,用从自己昂贵但已破损不堪的衬衫下摆撕下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混合着污水的血污和冷汗。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心疼和焦虑,仿佛捧着一件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
阿豹则像一尊绷紧的铁塔,背对着驾驶室的方向,坐在靠近车厢后门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发难的姿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猎犬,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他们对面的“夜枭”。尽管这个神秘人刚刚救了他们,但在阿豹的信条里,来历不明的善意比赤裸裸的恶意更需提防。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从隧道敌人身上搜来的另一把匕首,刀柄冰冷粗糙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夜枭依旧戴着遮住半张脸的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在昏暗车厢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冷静的眼睛。他似乎对阿豹毫不掩饰的敌意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检查着手中那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动作熟练而专注,偶尔抬眼扫一下刘天尧的状况,目光锐利得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车厢里弥漫着污水沟的腥臭、血腥味、以及一种冰冷的、属于陌生人的危险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们……这是去哪?”伊莎贝尔终于忍不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疲惫而有些沙哑。
夜枭头也没抬,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那种特有的、经过处理的低沉质感:“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暂时?”阿豹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语气充满了不信任,“老子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换个地方好下手?”
夜枭检查枪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阿豹,眼神平静无波:“如果我要下手,在隧道里是最好的机会。没必要浪费飞刀,更没必要帮你们清理追兵。”
阿豹一时语塞,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未减,梗着脖子道:“谁知道你们这帮藏头露尾的家伙打的什么算盘!‘守夜人’?老子从来没听说过!”
听到“守夜人”三个字,一直闭目不语的刘天尧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他记得老贝尔玛先生临终前提到的这个名号,那个佩戴着荆棘与枭鸟徽章的医生,也属于这个组织。他们是老贝尔玛的旧部?还是……另有一股势力,在借着这个名号行事?
夜枭似乎不愿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货车开始减速,拐了几个弯后,最终稳稳停下。夜枭利落地拉开车厢门,率先跳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后院,堆满了生锈的机械零件和集装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跟我来,动作快。”夜枭低声道。
阿豹先跳下车,确认周围没有明显的危险后,才和伊莎贝尔一起,艰难地将几乎无法自己行走的刘天尧搀扶下来。刘天尧的双脚刚一沾地,便是一个踉跄,全靠两人死死架住才没摔倒。他的右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夜枭引着他们,快速穿过堆满杂物的院落,来到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铁门前。他在门旁的密码锁上快速输入了一串数字,又进行了一次虹膜扫描,铁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向内滑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水泥阶梯,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阶梯尽头,是另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夜枭再次用复杂的方式打开它,一个隐藏在地下的、设施齐全的安全屋呈现在众人面前。
安全屋面积不小,有简单的起居区、医疗角,甚至还有一个配备了监控屏幕的小型指挥台。虽然陈设简洁,充斥着一种临时据点的冰冷感,但至少干净、隐蔽,而且看起来足够坚固。
“这里有基础的医疗用品,食物和水可以维持一周。”夜枭指了指医疗角的一个柜子,对伊莎贝尔说道,“你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尤其是左臂的枪伤,需要重新清创包扎,防止感染恶化。”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显然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
伊莎贝尔连忙点头,扶着刘天尧到一张简易床边坐下。阿豹则像巡视领地的猛兽,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整个安全屋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通风管道和可能的暗格,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监听设备或其他埋伏后,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肌肉,但依旧选择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既能监视唯一的出口,也能将刘天尧和伊莎贝尔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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