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污浊的泡沫,一遍遍冲刷着张哲毫无生气的身体。他胸口的弩箭在惨白的阳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冷光,像一枚钉入命运的耻辱柱。陈小川半跪在布满灰黑色鹅卵石的河滩上,布满荆棘纹路的手指深深抠进石缝,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污水的腥臭和血腥味堵在喉咙口,皮肤下那熟悉的搏动越来越剧烈,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在血管里苏醒、游走,疯狂噬咬着所剩无几的抑制剂药效。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即将归零。
“咳……咳咳……”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呛咳声。
陈小川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声音来源——千夏。她趴在浅水里,湿透的破烂和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又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脆弱。她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和头发上沾满了污泥和水草。当她的目光与陈小川对上时,那双眼睛……不再是冰冷诡异的金色竖瞳,而是……恢复成了人类正常的……黑色瞳孔。
只是那黑色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茫然,如同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湍急的河流、荒凉的远郊丘陵,最终……落在了几步之外,那个胸口插着幽蓝弩箭、无声无息的张哲身上。
“他……”千夏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断臂处的创口被浑浊的河水浸泡得发白、外翻,剧烈的动作让她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死了。”陈小川的声音比河滩上的石头更冷硬,没有任何起伏。他布满荆棘纹路的右手,依旧死死按着腰间匕首粗糙的木质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皮肤下的搏动更加疯狂,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沉重的鼓槌敲打着即将破碎的鼓面,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冰冷的麻木感。毁灭的欲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千夏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住张哲胸口那支致命的弩箭。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什么。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茫然,而是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陈小川:“‘毒牙’……暗影议会的清道夫!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追到这里?!”
“他们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鬣狗。”陈小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牵扯到额角被子弹擦过的火辣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河滩四周——湍急的河流阻挡了对面,两侧是陡峭、布满嶙峋怪石和稀疏灌木的河岸,后方是他们被冲下来的瀑布方向,前方则是通往未知的河道下游。这是一片天然的、令人绝望的……死地。“我们被冲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他……”千夏的目光再次落到张哲冰冷的尸体上,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临死前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金属摩擦的质感。
陈小川布满荆棘纹路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他沾满污泥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颈动脉,皮肤下那疯狂的搏动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罗斯……古堡……地下室……金色沙漏……唯一的解药……钥匙……徽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千夏那只完好的右手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手环。
千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完好的左手下意识地抚上右手腕的手环,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黑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惊、了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飞快地掠过。
“你信他?”千夏的声音冰冷,带着审视。
“信不信,都得去。”陈小川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全身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布满荆棘纹路的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皮肤下的搏动几乎要破体而出!冰冷的毁灭欲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最后的堤坝!他沾满污泥的右手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尖直指千夏!“要么一起找到那该死的解药……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变成怪物!”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和不顾一切。
河滩上的风骤然变得阴冷。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卵石,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声响。千夏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陈小川那双充满暴戾与痛苦的血色眼眸,又扫过他手臂上如同活物般扭曲搏动的暗红纹路。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像一尊冰冷的瓷偶。
“好。”千夏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决绝,“去罗斯古堡。但解药,是我的。”
“各凭本事!”陈小川低吼一声,布满荆棘纹路的身体猛地转向河道下游的方向。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每一秒,体内的怪物都在苏醒!他必须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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