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贫民窟,废弃防空洞。
浑浊的煤油灯芯噼啪爆开一朵微小的火花,光影在潮湿的墙壁上剧烈晃动,如同垂死的蝴蝶。空气里浓重的霉味、血腥气和劣质草药的苦涩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滴答……滴答……雨水从顶部的裂缝滴落,敲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刘天尧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污秽的草席已被暗红的血水浸透大半。他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蒙尘的石膏,嘴唇干裂发紫,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还残留着一丝火星般的气息。渐冻症的冰冷枷锁已经蔓延至胸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铁锈味,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在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他手腕处,那道被“蛇吻”装置灼伤的旧疤边缘,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荆棘藤蔓般的暗红纹路一闪而逝,随即又隐没在灰败的肤色下,快得如同幻觉。
钉子半跪在他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刘天尧冰冷僵硬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逐渐流失的生命力。耗子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老瘸子靠墙坐着,浑浊的眼睛半眯着,抱着他的酒葫芦,偶尔灌一口劣酒,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
“尧哥……撑住啊……”钉子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小川……他……他收到信号了……他一定……一定在路上了……你等等他……再等等……”
他像是在对刘天尧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防空洞外,城市方向的爆炸声和警笛声似乎稀疏了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恐慌气息却更加浓重。暗影议会的“燎原”之火仍在全球燃烧,而这里,只剩下一个垂死的枭雄和一捧即将熄灭的余烬。
“命……不该绝……又……难逃……”老瘸子突然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扫过刘天尧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又落在他胸口那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叹息,“荆棘……缠身……死气……活气……纠缠……孽……孽债啊……”
钉子猛地转头,凶狠地瞪着老瘸子,眼中爆射出野兽般的凶光:“老东西!你再他妈胡说八道!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去!”
老瘸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对上钉子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竟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咧开嘴,露出残缺发黄的牙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又低下头去喝酒,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
防空洞入口处那堆遮挡的破烂木板和垃圾,猛地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谁?!”钉子如同受惊的猎豹,瞬间弹起!沾满血污的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手枪!耗子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浑身湿透、脸上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他大口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衣角往下淌,在脚下积起一小滩水渍。他警惕地扫视着洞内,目光迅速锁定在躺在地上的刘天尧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钉子!”来人嘶哑地低吼一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急切!
“小川?!”钉子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让他眼眶一热!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陈小川的胳膊,“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外面……”
“没时间解释了!”陈小川打断他,声音急促而低沉,“暗影议会的人……还有国际刑警的搜捕队……都在往这边赶!我们暴露了!快走!”他目光扫过刘天尧那副濒死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他怎么样?!”
钉子眼神一黯,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快不行了……”
陈小川脸色更加苍白,他快步走到刘天尧身边,蹲下身。看着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和嘴角干涸的血迹,一股混杂着巨大悲痛、愧疚和愤怒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刘天尧的颈动脉——那微弱的搏动,几乎感觉不到!
“天尧……”陈小川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兄弟……我来了……撑住!我带你走!”
他不再犹豫,迅速解开雨衣扣子,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作战服。他动作麻利地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急救包,拿出强心针和止血绷带。
“钉子!按住他!”陈小川低喝一声,撕开刘天尧胸前的破布,露出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咬着牙,将强心针狠狠扎进刘天尧的胸口!
“呃……”刘天尧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抖动了几下,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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