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尧趴在冰冷的甲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他艰难地翻过身,背靠着船舷冰冷的铁板,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扫过甲板——堆放着沾满鱼鳞和血污的破渔网、生锈的铁桶、几捆散发着霉味的旧缆绳。驾驶舱里,那个干瘦的老渔民佝偻着背,沉默地掌着舵,浑浊的眼睛偶尔警惕地扫过海面。
千夏站在船头,背对着他,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角,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妖。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前方未知的迷雾。
手腕上钢铐缝隙里,那团暗红色的凝胶状物,在脱离了船厂那紧张到极点的环境后,似乎暂时沉寂了。但那股如同活物般的灼热感并未消失,只是变得如同休眠火山下的岩浆,在皮肤下隐隐脉动,每一次心跳都提醒着它的存在。毒蛇的标记,如同附骨之疽。
渔船在波涛中剧烈颠簸,每一次起伏都让刘天尧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挣扎着坐直身体,背靠着冰冷的船舷,目光死死盯住船头那个如同雕塑般的女人背影。
“安娜……”他嘶哑地开口,声音被海风撕扯得破碎不堪,“……她在哪?河谷……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千夏没有回头,声音被海风送过来,带着一种飘渺的冷意:“真假重要吗?老罗斯认为是真的,这就够了。他派‘毒蛇’清理门户的决心,你刚才在囚室里还没尝够?”她微微侧过脸,浓雾中只能看到她线条冷硬的下颌,“至于安娜……罗斯家执法队‘毒蛇’亲自出手,你觉得她现在会在哪里?阳光沙滩度假村?”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刘天尧的心脏!安娜被吊在高塔上、倒计时闪烁的画面再次撕裂脑海!他猛地攥紧拳头,钢铐链条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试图压过心底那灭顶的绝望和愤怒。
“为什么……帮我?”他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极度的警惕。他不信这个女人会无缘无故伸出援手,尤其是在她亲手撕裂荆棘会、盗走核心账目之后。
千夏终于缓缓转过身。浓雾笼罩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船灯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如同深海中捕食者的瞳孔。
“帮你?”她轻轻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刘天尧,别自作多情。我救的不是你,是你这条命暂时还有点用。”她向前走了两步,昂贵的皮靴踩在湿滑腥臭的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罗斯这条盘踞了几十年的老毒蛇,这次为了清理门户,连‘毒蛇’这张最后的王牌都提前亮出来了,动静闹得太大,坏了规矩,也挡了很多人的路。”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五大联盟里,想看他这条老毒蛇早点咽气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和他那点见不得光的血脉,就是最好的鱼饵,也是……捅进他心脏最毒的刀子。”
鱼饵!刀子!
刘天尧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他不过是这女人棋盘上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一个用来引诱和刺杀老罗斯的工具!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噬人的火焰:“你想让我去杀老罗斯?!”
“杀他?”千夏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就凭你现在这副被钢铐锁着、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样子?”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腕上渗血的钢铐,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只需要活着,活到该出现的地方,让老罗斯那条老毒蛇看到你,让他疯狂,让他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剩下的事,自然有人会做。”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刘天尧眼底深处:“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别死在路上,也别被‘毒蛇’提前摘了脑袋。”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穿透力极强的汽笛声,如同海兽的悲鸣,猛地从渔船侧前方的浓雾深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操!海警!”驾驶舱里,一直沉默的老渔民猛地探出头,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变调的惊恐,指着左舷方向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快看!红蓝灯!是海警的巡逻艇!他们发现我们了!”
刘天尧和千夏同时猛地扭头!
只见渔船左舷方向,距离不过百米的海面上,浓雾被几道高速旋转、异常刺眼的红蓝爆闪灯强行撕裂!一艘线条硬朗、涂装深蓝的钢铁快艇如同破开水面的鲨鱼,正劈开海浪,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艘破旧渔船猛冲过来!快艇上人影晃动,扩音器里传来经过电子放大的、冰冷威严的吼声:
“前方渔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刻停船!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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