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尧瞳孔骤缩!那不是李队!
顺着声音来源,他借着那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看向靠墙角堆放的那几摞破麻袋深处——
一个庞大黝黑的身影,如同被废弃的破布袋般蜷缩在灰尘和恶臭之中!是阿豹!他双手双脚并没有像刘天尧一样被铐住,只有一根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一端锁住他的脚腕,另一端死死焊死在墙角的巨大铁环上,限制了他一小圈可怜的活动范围。
此刻的阿豹,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他像一头被驱赶进绝境、受伤濒死的巨熊。光头上汗水混着污垢泥浆往下淌,在脸上冲出几道歪斜的沟壑。那双曾在地下拳场让对手闻风丧胆的凶狠眼睛,此刻完全被浑浊的、翻涌着混乱风暴的血红占据,目光涣散地四处乱撞,找不到焦点。涎水混着白沫,不受控制地从他猛烈抽搐的嘴角流下来,粘在粗糙的胡茬和赤裸的、遍布新旧伤痕的脖颈上。全身肌肉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频率抽动着、痉挛着,带动着锁着他的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绝望的撞击声。
他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十指如同铁钩般深抠进自己的头皮,指甲缝里全是暗红的血垢和头皮屑,喉咙里反复挤出破风箱般浑浊刺耳的呜咽:“……血……水……好多水……咕噜……沉下去了!要拖我下去!林雪!柱子!都……都别活了!一起……都下去!沉……沉干净!!”他猛地仰头,朝着那高窗泄入的一点点微弱天光,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嘶吼,如同锈蚀的齿轮被强行扭断!
他认出了刘天尧。那双浑浊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对上刘天尧身影的刹那,突然迸发出一道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的、扭曲的、带着最后一点挣扎的亮光!但这亮光转瞬就被更加疯狂的恐惧和混乱吞没!他像是看到了比水鬼更可怕的景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手脚并用地向墙角最深处死命挤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更加混乱的哀嚎:“……尧哥……别看我!别过来!沉海!要沉我……我脏……太脏了!水……”
水!沉海!
这两个字眼如同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刘天尧血淋淋的记忆上——是他亲手把林雪沉进了那片冰冷黑暗的海水!那是阿豹心底最深、最恐怖的伤疤,如今却被剧烈的PTSD彻底撕裂、感染化脓!废车场的血腥屠戮是导火索,而这“水”的刺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豹的整个精神世界,在那关于沉海的恐怖闪回与现实的泥泞血腥刺激下,彻底崩塌成了狂暴的地狱碎片!
就在刘天尧被这眼前彻底疯癫的兄弟冲击得心神剧震之际——
“滋啦……呲……”
一阵极其微弱、但极其有规律的电磁摩擦声,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金属,极其突兀地从对面角落的阴影里响起!那声音短促而尖锐,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嘲讽意味。
几乎同时!
“砰!噗!”
“呃啊——!”
“噗通!”
三声诡异的、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声响!
第一声,像是装了消音器的枪械发出的闷响。
第二声,是人体被重击后发出的短促痛哼。
第三声,是身体摔倒在地的声音。
声音沉闷、迅速、干净利落!位置就在那扇厚重的铁门外!
刘天尧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肾上腺素如同冰河解冻般汹涌灌入四肢百骸!他猛地扭过头,眼睛如同夜枭般死盯着厚重的铁门!一股远比废弃仓库腐臭更浓重的、如同屠夫砧板铁锈混合着生肉腐败的血腥甜腻气味,正透过门缝丝丝缕缕钻了进来!
外面那两个沉默高大的押送警员,没了动静!
死寂重新降临,比刚才更加凶险、更加窒息!
只有角落里的阿豹还在混乱地呜咽,铁链随着他无意识的挣扎哐当作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戮敲响丧钟。
厚实的墨绿色铁门把手,开始无声地、以一种异常缓慢的方式……向下转动!
那种慢,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极致的耐心与威胁。门轴的金属摩擦被刻意的轻柔和油滑所取代,发出令人牙酸的微不可闻的“滋……滋……”声。黑暗的囚室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冷却的沥青,将每一次心跳都放大成鼓点,砸在刘天尧绷紧的神经上。他连呼吸都停滞了,整个身体化为一根极度压缩的弹簧,全身的感官都死死锁定在那缓缓转动的门把手上,手腕处冰冷钢铐边缘已被汗水浸湿。
阿豹混乱的呜咽和铁链的碰撞似乎也意识到大恐怖的降临,猛地安静了一瞬。那浑浊通红的眼睛死死地、茫然地瞪着门口的方向,巨大的身躯缩在墙角灰尘里微微颤抖。
“嗤——”
一声轻微的气流泄露声响起。
门开了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
没有光线。外面通道的灯光似乎完全消失了。唯有那道缝隙,像一张贪婪的、通往绝对黑暗之域的大口。
一道瘦长阴冷的剪影,如同从棺材里爬出的修长僵尸,悄无声息地从那条狭窄缝隙里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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