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堆叠得摇摇欲坠的破车架组成的阴影深处,传来压抑到几乎窒息的、微弱的抽泣声。像一只受了重伤濒死的小猫在用尽最后力气哀鸣。
阿豹那充满毁灭气息的目光,刀子般精准地割裂黑暗,落在了角落。他看清了,那是一个蜷缩在废弃大巴车骨架下的小女孩,大概十来岁,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单衣,瘦骨嶙峋,抱着一个同样破旧得不像样的玩偶熊。大雨淋透了她,她在剧颤,那双惊恐到失焦的眼睛死死盯着阿豹手中那把滴着血的斧头,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气音,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阿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拎着斧头,一步,一步,朝着那角落走去。雨水顺着他宽阔得畸形的肩背肌肉线条淌下,在血泊中踏出沉重的回响。那沾血的斧刃,在地上拖出一道细而深红的水线。
“阿豹!”刘天尧的声音在瓢泼大雨里炸开,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嘶哑。他几步冲了过去,不是奔向那惊恐的小女孩,而是直接插在阿豹逼近的路线上,像一堵陡然拔起的铁壁。他的身体死死隔在阿豹那双野兽般通红的瞳仁和那个只剩下绝望呜咽的孩子之间。
阿豹的脚步顿住了。那双嗜血的眼珠,像是过了很久才迟钝地将焦点汇聚到刘天尧脸上。他死死盯着,那眼神空洞而遥远,像是在费力地辨认一个久远记忆里的陌生人。斧柄在他巨灵掌中吱呀作响。
“放下斧头。”刘天尧的声音不高,压在水流冲刷的喧嚣里,却有种山岳般的沉凝,不容置疑。“看着我!阿豹!清醒点!给我把斧头撂下!”
那“豹”字出口的刹那,阿豹巨大的身躯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一瞬间的火花在他混乱漆黑的脑中闪了闪。随即,暴戾与某种更深邃的痛苦重新攥住了他。他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喉结滚动,嘶声咆哮:“尧哥!他们骂……骂大嫂……大嫂刚走……”他的呼吸沉重而破碎,“还有你!他们笑你!说你不是那个…那个在M市敢把青龙会堂主捅成筛子的尧哥了!说你是……是丧家犬!”
说到“丧家犬”三个字,他那空着的巨掌猛地握紧,指骨在噼啪爆响中泛起惨白。声音里浸满了某种被整个世界背叛的巨大委屈和无法宣泄的痛楚。“他们活着……就是在戳我们脊梁骨!该死!!”
话音未落,积压的狂乱再次爆发,阿豹猛地一声狂吼,不再看刘天尧,抡圆了那柄沉重的剁骨斧,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风声,绕过身前阻挡的身躯,竟又朝着角落里那团小小的、颤抖的影子狠狠劈下!
千钧一发!刘天尧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在斧头带起的恶风触及他臂膀的瞬间,他闪电般侧身切入,不再硬挡。左手如毒蛇探出,精准地一把叼住阿豹那筋肉虬结、却因狂暴而动作略显僵硬的手腕腕骨!五根手指如同钢钩,死死卡在他腕部一个特殊的位置,正是当年地下拳场里老K教他的绝命小关节技!
“呃!”阿豹手腕巨痛,小臂霎时如同被抽掉了主筋般酸麻失控,抡斧的力量瞬间被遏制得七零八落。惯性带着那沉重的斧头,沉重地砸在刘天尧身侧一辆废弃出租车的车门上。
“哐当——咔嚓!”
破旧的铁皮车门如同被巨锤砸中,发出刺耳可怕的撕裂呻吟,向内深深地凹陷进去,斧刃深深嵌入,只留下短短一截斧柄暴露在雨中颤抖。无数扭曲的铁皮豁口翻卷出来,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大嘴。
几乎在同时,一股致命的寒意骤然从刘天尧左肋空档处升起!阿豹根本就没指望那劈下的一斧能建功!这才是杀招!在手腕被锁住的刹那,他那只巨大的左手早已紧握成砂锅大的铁拳,如同攻城槌般,朝着刘天尧毫无防备的软肋,狠毒无比地捣了过去!又快!又沉!带着拳场里无数次濒死搏杀练就的爆发力,拳风撕裂雨水,发出呜咽!
肋骨上传来的尖锐刺骨预兆,让刘天尧头皮轰然炸裂!苏婉临死前空洞的眼眸似乎在这一刻于暴雨中猛地张开。
躲无可躲!
他能做的,仅仅是将全身筋骨绷紧到极致,在电光石火间凭借无数场街头喋血的直觉,把身体最坚固的肘尖迎着那记几乎能将他五脏六腑都捣碎的拳锋,硬生生撞了过去!
“嘭!!!”
沉闷、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在废车场这角炸开!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纯粹的重量与硬骨头的凶猛对撞!刘天尧只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狠狠撞上!整条手臂连着半边肩膀瞬间麻木酸涨得失去知觉,喉头猛地一甜,一股无法抑制的铁锈腥气瞬间涌上口腔。巨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后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另一堆锈蚀的金属垃圾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一口血喷出来。
雨水冰冷地灌进他因剧痛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