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贵宾”,千夏若头。
一身黑底绣金丝的定制西装,剪裁锐利如刀锋,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冷峻。长至腰间的漆黑直发一丝不苟,毫无装饰。她安静地坐在安娜身侧的独立高背椅上,手里并未端酒,只是轻轻把玩着一柄小巧精密的开信刀。薄薄的刀片在她白皙的指间翻飞、跳跃,划出一道道冰冷的银光。琥珀色的瞳孔在华丽灯光下显得尤为剔透,却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温度。偶尔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地切割过喧闹的大厅,似在评估着潜在的猎物与风险。
一个穿着合体黑色制服的年轻侍者,微低着头,步伐悄无声息地来到安娜身侧。他动作标准地俯身,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将一个叠成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薄薄加密信笺放在安娜手边的水晶台面上,动作快得像一阵微风掠过水面。
安娜眼角的余光甚至没有移动,只是在她微微抬手去拿面前酒杯时,尾指状似无意地一勾,那枚小小的信笺已被收入掌心,藏进猩红裙摆的褶皱里。做完这一切,她端起酒杯,对着千夏遥遥一举,笑容绚烂妩媚:“庆祝胜利,千夏小姐。”
千夏手中飞舞的银刀尖瞬间停顿,精准地指向安娜的酒杯方向,仿佛代替了言语。她嘴角向上牵扯出一个极细微、近乎于无的弧度,只有离得最近的安娜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冰冷嘲弄。
“一个麻烦,消失了而已。”千夏的声音清冽如冰玉相击,穿透乐曲,清晰地传入安娜耳中。她并未举杯回应,只是手腕轻轻一抖,那把锋利的开信刀挽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危险至极的刀花,刀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希望下一条‘鱼’,不会脏了我们的刀太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终于对上安娜笑靥如花的脸,眼神平静得像看着一件即将完成的工艺品,毫无波澜。
安娜唇边的笑容加深,仰起线条完美的脖颈,优雅地将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香槟冰凉微涩的液体滑入喉咙,无法浇熄她胸中那点因千夏态度而燃起的、带着寒意的火苗。她压下翻腾的思绪,决定不再计较这小小的冒犯。今夜,胜局才是关键。她放下空杯,轻拍手掌。
宴会厅中央华丽的拼花穹顶边缘,无声地垂下四面巨大的高清水晶屏幕。屏幕上开始播放一组经过精心筛选的新闻画面——正是“灰港”爆炸后烈火冲天的惨烈景象!画面在镜头切换间,着重捕捉着残骸和尸体(打了马赛克)的特写,配合着新闻主播低沉凝重的现场解说,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悠扬的小提琴曲仍在继续,与屏幕上惨烈的景象交织成一场荒诞绝伦的视听刺激!
宾客中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
安娜满意的欣赏着这效果,声音通过隐藏在高处的水晶扩音器,清晰地响彻每个人的耳畔,带着一种掌控者的优雅叹息:“诸位都看到了…我们城市光鲜亮丽的皮肤下,潜藏着多么可怕的毒瘤!荆棘会,这颗寄生在这座美丽城市血管里、疯狂汲取营养、用暴力和罪恶毁掉无数家庭的毒瘤…今晚,终于在正义和法律的重拳之下,被彻底连根拔除!”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激情和力量,“这是K市的胜利!是秩序的胜利!是所有追求光明生活的市民的胜利!”
掌声,由稀稀拉拉,迅速汇聚成雷鸣般的洪流,在大厅金碧辉煌的穹顶下回荡。恐惧、庆幸、崇拜…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脸上交织。人们纷纷向安娜举杯致意,眼神敬畏。在这片喧哗的声浪和奉承中,只有角落里一个身影异常僵硬。
铁手。
他没有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凭着最后一丝本能,他将怀里另一件保命的东西(一张捏成团、浸了他鲜血的伪钞,上面用烧焦木炭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模糊的数字代号)死死按进了一个被炸懵了的、同样在挣扎逃命的清洁工的手心。凭借这点微不足道的联系,以及混乱中清洁工的恻隐之心,他被秘密转移,做了简单处理,安置在黄金塔后厨后面一个堆满清洁工具的杂物间里。此刻,他背靠着冰冷的铁架子,强撑身体从门缝里死死盯着大厅中心那个红色的人影。安娜充满煽动性和“正义感”的演讲,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
“毒瘤…连根拔除…”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安娜的话,每个音节都沾着血腥和刻骨的恨意!眼前晃动着阿豹在硝烟中浴血冲锋的魁梧背影、陈小川抱着那个装着他所有童年屈辱记忆的旧硬盘时苍白的脸、尧哥在病床上艰难咽下最后一口水的样子……最后,定格在窗外那片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荆棘会的血,兄弟的命,成了这个女人踩着上位的踏脚石?成了她博取掌声和敬意的华丽勋章?!
怒火燎原!铁手猛地直起身,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想冲出去!哪怕用牙咬,也要撕下这女人伪善的画皮!
一只手,一只沾着鱼鳞和消毒水气味、穿着油腻厨工制服的手,死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奇大,把他猛地按回了靠着的扫把堆里!是那个把他拖进来的厨工头儿老王!老王那张胖脸上的肥肉紧绷着,额头青筋迸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铁手,嘴唇无声开合,用浓重的地方口型表达着同一个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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