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
豹子浑身又是一震。那双被血糊满、此刻眼神有些涣散呆滞的赤红眼珠猛地一缩,一股原始的凶戾之气夹杂着更深的惊恐瞬间冲散了些许呆滞。他想张嘴说什么,刘天尧裹挟着风暴的身影已经狠狠擦过他的肩膀冲出了办公室!带起的风带着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气。豹子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像被堵住的破风箱,来不及去捡地上他那把被震落的大号老虎钳,跌跌撞撞也冲了出去!身后沉重的防爆安全门自动关闭,发出沉闷的、充满终结感的撞击声,将一室惨烈的狼藉彻底封死在黑暗中。
外面,K市古老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前奏。浓厚的铅灰色阴云低垂,压在哥特式建筑尖削的屋顶上,沉甸甸的,透不过气。冷风带着浓重的水汽和远处泰晤士河泥腥味,刀子般刮过狭窄的后巷。
防弹的黑色迈巴赫 GLS 如同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钢铁怪兽,引擎盖下的 V8 发出沉闷而疯狂的嘶吼,不安分地震颤着车体,排气管喷出的灼热尾气瞬间蒸发了地面残留的冰冷积水,腾起大团大团的白色蒸汽!
驾驶座的车门在刘天尧冲到车前的瞬间猛地从里推开!阿诚的身影在方向盘后模糊成一团高速反应的剪影。
刘天尧几乎是砸进副驾驶座!“砰!” 沉重的车门在他身后甩上!巨大的惯性还没消去,车头已经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向前一窜!豹子嘶吼着,几乎是同时用肩膀撞开了后座车门,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
“轰——!!!”
引擎发出一声真正释放出来的咆哮!宽厚的轮胎在原地疯狂地空转摩擦了一瞬间!浓烈的橡胶焦糊味和尾气的恶臭猛地弥漫开来!紧接着,沉重的车体如同挣脱锁链的凶兽,凶狠地向前猛扑出去!狭窄的后巷瞬间被刺耳的轮胎尖啸彻底填满!后视镜险之又险地擦着两边冰冷的砖墙!爆出几串微弱的火花!车子带着一往无前、要碾碎一切的狂怒,猛地冲出了巷口!
“呜——呜——”城市古老街道特有的湿泞冰冷瞬间被车轮粗暴地劈开!引擎狂暴的声浪肆无忌惮地碾过K市雨后湿漉漉的石板路和现代沥青路面!巨大的GLS车身如失控的蛮牛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左冲右突!粗暴地切过一个又一个惊险的弯道!超车!变向!猛按喇叭!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被甩在车后的一串串愤怒喇叭声和模糊的叫骂声都被高速裹挟的风狠狠撕碎!挡风玻璃上,密集冰冷的雨点被迎面而来的气流瞬间拉长成无数道平行的水线,又被疯狂的雨刷粗暴地刮开!视野一次次模糊,又一次次被暴力清除,映出前方道路灰暗的轮廓和两侧飞速倒退的城市剪影。
车内像灌满了凝固的汽油。
副驾驶的刘天尧沉默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身体绷得死紧,一只手死死抓着头顶的副驾驶扶手,指关节捏得几乎要突破皮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前方被雨幕笼罩的郊外道路尽头!那张血书被他再次展开,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粗糙的纸面和那干涸发黑的血字似乎要烙进他的掌心!窗外的天光越来越暗,道路开始扭曲,两旁的高大建筑物被甩开,取而代之是零星的、被雨淋得灰蒙蒙的牧场围栏和一排排无精打采的湿冷树木。车内的顶灯没开,昏暗中,只有仪表盘散发出的幽冷绿光映着他线条紧绷、半边脸陷在阴影里的侧脸。
后排座更是如同被毒气罐填满。阿豹那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后座,湿漉漉的血腥味和他自己身上那股浓烈的汗臭、铁锈以及惊恐交织在一起,在封闭的车厢里发酵、蒸腾。他受伤的额角和嘴角在剧烈颠簸中又开始渗血,混合着冰冷的汗水粘腻腻地糊在他那张横肉狰狞的脸上。他的呼吸极度不稳,粗重、短促,带着抽噎般的间隙,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艰难地拉动。两只布满血污和老茧的大手死死抠进膝盖的裤子里,十指用力得几乎要戳破布料抠进皮肉!那粗壮的、布满黑色汗毛的小臂肌肉,控制不住地、病态地颤抖着!幅度不大,却像持续不断的痉挛电流窜过全身。偶尔窗外掠过一道闪电,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他那双布满血丝、瞳孔却有些失焦涣散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尚未退去的恐怖场景和一种更深层的、动物般的狂躁。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撕裂耳膜!车体带着巨大的惯性猛地一顿!轮胎在湿滑、满是细碎石子和腐败草叶的土路上拖出几道深色的弧线!
“尧哥!前面!”阿诚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淬过。
到了。所谓“金雀花根”农场。眼前只剩一片破败狼藉的灰色废墟。几个歪歪扭扭的木栅栏柱子孤零零地戳在荒草里,顶端挂着的锈蚀铁丝网像垂死的蛇尸。一座明显被烧毁过的低矮农舍只剩焦黑的框架和坍塌的墙壁,空洞的窗口像被挖掉眼珠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来人。更远处,一个塌了顶的干草棚骨架勉强撑着。唯一像点样子、也最扎眼的,是靠近废墟边缘,一个半埋进土里、墙体露出巨大裂缝的混凝土结构,顶上盖着锈得快要烂掉的波浪铁皮。一个黑洞洞的、大概只容一人勉强通行的方形入口敞开着,像一张通向地狱的嘴。浓烈的、混合着牲畜粪便陈年发酵的臊臭、霉烂稻草的腐败气息、还有一种隐隐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味扑面而来,撞开紧闭的车窗直灌入每个人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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