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巨大的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悸,只有几盏悬挂在高高顶棚上的、功率不足的白炽灯散发着惨淡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油污的腐臭和一种……更加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角落里堆放着锈蚀的机器残骸和废弃的集装箱,如同巨大的墓碑。
厂房中央,被灯光勉强照亮的地方,停着一辆经过改装的、如同移动手术室般的黑色大型医疗车。车旁站着几个穿着白色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影,如同幽灵般静默无声。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被安娜拖进来的刘天尧,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如同打量实验动物般的冰冷审视。
而在医疗车旁边,一把不知从哪里搬来的、覆盖着白色无菌布的金属折叠椅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伊莎贝尔·冯·克莱斯特。
她换下了被雨水打湿的实验服,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套裙,外面罩着一件同样质地的白色医生长褂,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雨水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几缕微湿的发丝贴在鬓角。她手里端着一个骨瓷咖啡杯,杯口袅袅升起一丝热气。她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欣赏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姿态优雅得如同在顶级画廊欣赏艺术品,与周围这破败、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汉斯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低语了几句。
伊莎贝尔这才缓缓抬起眼睑。那双冰封湖泊般的深蓝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安娜和她怀里半死不活的刘天尧身上。她的目光在刘天尧那条被污血浸透的右腿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收藏家看到稀世珍宝般的满意光泽。
然后,她的视线才转向安娜。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安娜·伊万诺夫娜。” 伊莎贝尔的声音清冷悦耳,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打破了厂房内死寂的气氛,“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你。” 她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动作优雅,“看来,你对这条‘矿脉’……还真是……念念不忘。”
安娜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搂着刘天尧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冰冷的皮肉里。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愤怒和屈辱的火焰,死死瞪着伊莎贝尔那张完美无瑕却冰冷如霜的脸。
“伊莎贝尔!你对他做了什么?!” 安娜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恨意,“放开他!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 伊莎贝尔轻轻放下咖啡杯,杯底与金属折叠椅的扶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微微歪了歪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困兽,“用你那点可怜的军火走私渠道威胁我?还是……指望你那个为了救他连自己命都不要、最终被家族像垃圾一样清理掉的父亲,从坟墓里爬出来帮你?”
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父亲……安娜为救刘天尧遭家族处决的惨剧,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此刻被伊莎贝尔如此轻描淡写、充满恶意地揭开,如同在她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你……闭嘴!” 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野兽般的凶狠!
“我为什么要闭嘴?” 伊莎贝尔缓缓站起身,白色长褂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迈着优雅的步伐,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一步步走向安娜和刘天尧。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如同敲打在安娜紧绷的神经上。
她在距离安娜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刘天尧苍白死寂的脸,最终落在他那条肿胀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腿上。
“看看他,安娜。” 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看看这条你拼死也要护着的‘荆棘’。他现在是什么?一堆被改造过的、正在腐烂的活肉?一个会移动的、产出痛苦和数据的‘矿脉’?” 她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瞳孔近距离地审视着刘天尧膝盖处绷带下那诡异的蠕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多么……奇妙的‘共生体’。多么……珍贵的‘样本’。”
她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安娜,眼神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而你,安娜·伊万诺夫娜,你手里握着的那条‘钥匙’……那条本该属于‘樱切’计划核心的基因锁链……才是真正能打开这座‘矿脉’,挖掘出它全部价值的……关键。”
“樱切计划”?!基因锁链?!
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空荡荡的脖颈——那条被千夏斩断的金链子!难道……难道父亲留给她的、她一直以为只是普通护身符的东西……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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