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腻香气——顶级雪茄的醇厚、稀世佳酿的芬芳、还有某种极其诱人的烤炙肉食的脂香;喧嚣的、属于活人的声浪——杯盏碰撞的脆响、刻意压低却透着傲慢的谈笑声、偶尔拔高的、彰显地位和财富的语调;还有……流动的金光!
这里是晚宴厅,巨大得如同室内广场。天花板悬挂着几盏巨型水晶枝形吊灯,每一块棱片都打磨得耀眼夺目,将厅内映照得如同虚假的白昼。长条形的餐桌上铺着厚重如雪的纯白桌布,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不清的纯银器皿、闪烁着不同光泽的水晶杯、以及造型夸张如艺术品的花瓶。食物的精美程度超出刘天尧贫民窟出身的想象,层层叠叠,色彩绚丽得几乎不真实。十几个身着华服的人散落在厅内各处,男人穿着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装或礼服,女人包裹在紧身的丝质晚礼服里,裸露的肩膀和脖颈上闪耀着令人炫目的珠宝光芒。他们的脸庞精心修饰过,带着长期养尊处优的松弛与傲慢,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评判着财富与地位的高低。
精致,奢华,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在低语着无与伦比的财富和权力。但刘天尧的鼻子里,却清晰地闻到了这层华丽糖霜下渗透出来的另一种味道——铜锈味、烟草过肺后的焦苦味、以及……某种与血腥极其相似的铁腥气!一种名为贪婪和吞噬的味道!
管家拖着刘天尧这个格格不入的“垃圾”进入这个流光溢彩的熔炉。一瞬间,几乎所有的谈笑声都停滞了。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轻蔑、或纯粹是打量一件新到货“玩意儿”的冰冷眼神,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刘天尧布满血污污泥的破烂身体上。
羞辱感像冰冷的毒液注入血管!比屠夫的斧头、比医生的骨锯更让他难以承受!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试图站直,但左臂的伤势、右腿深处那疯狂蠕动的灼胀带来的剧痛,让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和狼狈。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肮脏的衣领和鬓角。
“哦?我们今晚的‘开胃小菜’到了?比预料的……‘新鲜’一些。” 一个略带沙哑、却带着绝对掌控力量的低沉男音,慢悠悠地从人群的核心处响起。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住了厅内短暂的寂静。
刘天尧猛地循声望去。
长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老人。他的身形在宽大的高背椅里显得有些矮小佝偻,但存在感却如同厅内的一座巍然铁山。稀疏的白发整齐地梳向脑后,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脸庞如同风干的古树皮。脸上同样架着一副冰冷的单片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浑浊得如同积满了尘土的深潭,但当那目光穿透镜片落在刘天尧身上的瞬间,刘天尧感到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了一把!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一种凝视着矿坑里一块刚被挖出来的、尚未去除杂质的矿石原胚的目光。冰冷,深邃,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贪婪!
老人穿着一身极其宽松舒适的深褐色丝绒便服,与周围华丽的礼服格格不入,却彰显着更高的权力。他枯瘦的手指此刻正随意地搭在光滑的座椅扶手上。
“克莱斯特先生。” 管家在距离主位几步之遥停下,微微躬下身,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按照小姐吩咐,‘样本载体’带来了。状态:不稳定。”
伊莎贝尔此时已无声地走到老人身侧,姿态优雅地俯下身,用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轻轻拂过老人肩膀上一丝并不存在的尘埃,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表情依旧完美无瑕,但那双冰封的蓝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的亮光,如同寒夜里刀锋的反光。
被称为克莱斯特先生的老人听完伊莎贝尔的低语,那只枯槁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搭在膝盖上。他浑浊的目光越过刘天尧的残腿,落在他肮脏的左臂伤口上,又缓慢地移回他那条因内部剧痛和外部注视而无法控制颤抖的右腿上,眼神里掠过一丝更加浓重、如同实质般的审视。
“唔……不稳定?” 老人的声音拖得很长,每一个字都像裹了砂纸磨过喉咙,带着一种奇特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节奏,“不稳定,才更有趣。就像……被敲击前,不知蕴藏着何等美玉的石璞。”
他枯槁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光滑的桌面。立刻,一个穿着同样考究、但动作无声无息如同猫一样的侍者上前,恭敬地将一支手杖递到刘天尧面前。
那不是普通的木杖。杖身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沉重冰冷,刻满了与大门上相同的荆棘浮雕,触手生寒。杖首镶着的东西,却让刘天尧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个浑圆的、散发着诡异暗金色泽的骷髅头!骷髅的眼眶里镶嵌着两颗闪烁着邪恶红光的细小宝石,如同两点凝固的污血!
“试试看。”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忍戏谑,“‘行走’的感觉,对我们后续的‘合作’很重要。” 他特意加重了“行走”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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