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抽在刘天尧的脸上、身上。湿透的破衣服紧贴着皮肤,寒风一吹,刺骨的寒意瞬间钻进骨髓,冻得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身后,废弃屠宰场方向传来的坍塌轰鸣和追兵混乱的叫骂声渐渐被呼啸的风声和脚下铁桥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呻吟所取代。
眼前,这座横跨在漆黑河面上的铁架桥,如同一条垂死的钢铁巨蟒。桥面锈迹斑斑,覆盖着厚厚的湿滑苔藓和鸟粪,踩上去又黏又滑。巨大的铆钉早已松动,裸露的钢筋如同怪兽的肋骨,扭曲狰狞。整座桥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坠入下方那翻滚着墨色波涛、散发着浓重腥臭的深渊。
刘天尧拖着那条刚刚经历过地狱般“修复”的右腿,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膝盖深处传来的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在每一次肌肉收缩时爆发出新的撕裂感,混合着一种诡异的酸胀和麻木。他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勉强还算完好的左腿上,右手死死抓住旁边冰冷湿滑、随时可能断裂的锈蚀栏杆,一步一步,踉跄着向桥的另一端挪动。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后背被跳弹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回头。陈小川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和被落石砸中后背的闷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他的脑海里。兄弟?叛徒?救命恩人?巨大的痛苦和混乱撕扯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只能死死攥着左手掌心里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支撑他不倒下的东西。盒子依旧沉寂,但掌心伤口处传来的微弱吸吮感,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时刻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恐怖异变。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再次从桥的另一端,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雾中传来。缓慢,稳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刘天尧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瞬间沉到了冰冷的河底。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
雾气被撕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缓缓显现。
来人极其高大魁梧,几乎要顶到低矮的桥顶钢架。穿着一件沾满油污、仿佛从未洗过的黑色皮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同样肮脏的工字背心,虬结的肌肉如同岩石般块块隆起。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一直划到下巴,像条巨大的蜈蚣趴在脸上,让那张本就凶悍的脸更显狰狞。最扎眼的是他手里拖着的那把武器——不是枪,而是一柄沉重无比、刃口闪烁着冰冷寒光的消防斧!斧刃上沾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屠夫。
他停在距离刘天尧不到十米的地方,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堵死了去路。那双如同野兽般冰冷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如同打量砧板上的鱼肉般,上下扫视着狼狈不堪、摇摇欲坠的刘天尧。目光尤其在刘天尧那条被厚厚绷带包裹、拖在地上的残腿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露出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
“刘天尧?” 屠夫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钢板在摩擦,冰冷、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桑托斯将军的‘矿’,你也敢动?胆子不小。”
矿?又是矿!安娜偷运的项链?伊莎贝尔电话里的蓝火?还是……他手里这个该死的盒子?!
刘天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剧痛和寒冷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恨意的眼睛死死瞪着对方。
屠夫似乎很享受这种猎物垂死挣扎的眼神。他掂了掂手里沉重的消防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东西交出来。” 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给你个痛快。不然……” 他目光扫过刘天尧那条残腿,又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笑容更加狰狞,“老子把你那条烂腿……一节一节……剁下来喂鱼!”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刘天尧的心脏!他知道,眼前这个怪物绝不是虚张声势!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爆发!他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操……你……妈……”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带着血腥气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刮出来的。
“找死!” 屠夫眼中凶光爆闪!耐心耗尽!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沉重的消防斧被他单手抡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如同开山巨斧般,朝着刘天尧那条拖在地上的残腿狠狠劈下!目标明确!就是要先废了他唯一的支撑!
快!太快了!巨大的斧刃在刘天尧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他甚至能闻到斧刃上残留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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