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漆黑一片,只有引擎在身下疯狂咆哮,震得整个铁皮盒子都在呻吟颤抖。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有无数把铁锤狠狠砸在刘天尧的骨头上。他蜷缩在冰冷粗糙、布满油污和铁锈的车厢角落,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
右腿膝盖深处那根断裂的“弦”彻底崩断了。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都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钢钎在骨缝里狠狠搅动,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左臂外侧被子弹犁开的那道血槽,皮肉翻卷,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粘稠的血液混着冷汗不断渗出,浸透了破烂的衣袖,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最要命的是肺,刚才撞进车厢那一下太狠,胸腔里像塞满了碎玻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刺痛和浓烈的铁锈腥气,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呛咳,咳出的唾沫里带着暗红的血丝。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抠住车厢壁上一条冰冷的焊接凸起,指甲在粗糙的铁锈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瘫倒。汗水如同小溪,混着脸上的血污泥污不断淌下,在下巴汇聚成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视线模糊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引擎的嘶吼和车身金属框架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
就在他意识在剧痛和眩晕边缘挣扎时,车厢前方连接驾驶室的那扇小窗猛地被拉开!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汗臭和机油的热风猛地灌了进来!
一张脸出现在窗口的昏暗中。
是阿豹!
那张曾经在无数次街头火拼中狰狞咆哮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粗粝。左眉骨上方多了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的豁口,深可见骨,暗红的血痂糊满了半边额头,一直流到同样沾满污垢的颧骨上。右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眼白里布满骇人的血丝。干裂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迹。他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神却如同受伤后更加凶暴的独狼,隔着小小的窗口死死盯着车厢里狼狈不堪的刘天尧。
“操!还他妈活着?!” 阿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狂暴的疲惫。他猛地朝旁边啐了一口,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狠狠砸在车厢内壁上,发出粘腻的声响。“命真他妈硬!跟蟑螂似的!”
刘天尧想开口,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炭块堵住,只发出几声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沾满血污泥污的手微微抬起,指向自己剧痛的膝盖和流血的手臂,动作牵扯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废不了!” 阿豹粗暴地打断他试图表达的意图,那只完好的左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凶戾的光,“死不了就撑着!后面狗日的追得紧!” 他猛地缩回头,但声音依旧透过小窗的缝隙狠狠砸进来,伴随着引擎更加狂暴的咆哮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坐稳了!老子带你们钻耗子洞!”
话音未落!
呜——!!!
货车引擎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咆哮!车身猛地一个剧烈的甩尾!巨大的离心力让刘天尧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撞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后背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的剧痛瞬间攀升到顶点!眼前猛地一黑!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颠簸!车身剧烈地上下跳动、左右摇摆!车轮似乎不是在公路上行驶,而是在布满尖锐碎石和深坑的烂泥地里亡命狂奔!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和货物撞击厢壁的闷响!刘天尧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搅拌机,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得移位!他死死抠住那条冰冷的焊接凸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才勉强没有被甩飞出去!
剧烈的晃动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扫过车厢内部。借着偶尔从小窗缝隙透进来的、被车身剧烈晃动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淡光线,他看到那两个被他亡命拖出来的、捆扎得如同白色巨茧般的泡沫箱,正随着每一次颠簸在车厢地板上疯狂地滑动、翻滚、撞击!厚实的泡沫外壳早已在之前的枪林弹雨中破烂不堪,此刻更是被撞得裂开更大的口子!里面冰冷的金属枪械部件在翻滚碰撞中发出沉闷而危险的金属撞击声!几颗黄澄澄的子弹甚至从破口处滚落出来,在车厢地板上叮当作响!
刘天尧的心猛地一沉!这些要命的东西要是撞散了,或者引信被触发……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
轰隆!
货车似乎冲下了一个陡坡,又猛地冲上一个高坎!车身如同被巨浪抛起的破船,腾空了一瞬,又重重砸落!
那两个沉重的泡沫箱借着巨大的惯性,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向刘天尧蜷缩的角落!
刘天尧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下意识地抬起那条剧痛的右腿,用尽全力狠狠蹬在其中一个撞来的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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