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沉入墨汁般的、冻结灵魂的死寂。
刘天尧仿佛悬浮在万载寒冰的核心,冰冷的虚无吞没了所有感官,只有右胸深处残留着一丝永恒的、如同有亿万烧红针尖缓慢刺穿的灼痛。烙印……那片深褐色、扭曲的鱼形疤痕,像一块嵌入心脏的烙铁,阴魂不散地持续灼烧着他的意识边缘。
“……核心信号衰减……载体活性降至临界……第三冷藏库……准备转移……” 冰冷刻板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非人的腔调,如同冰冷的铁链拖过寂静甲板。隐隐带着千夏独特的、如同冰珠碰撞的冷冽口音。
“……锚印相位稳定……”另一个声音更低沉、沙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喉咙发音,显然是某个男性手下。
转移?冷藏库?
嗡!
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挤破了意识表层的薄冰!那被强行拖入冷冻船、成为“钥匙”或“标本”的恐怖回忆如同沉船浮出海面!
眼皮重若千钧,每一次试图掀动都牵扯着冰封神经般的剧痛。左眼在挣扎许久后,终于撑开一道粘连着血冰渣的缝隙。
一片混沌的灰蓝。
光线极其微弱,只有远处几盏挂着厚重冰霜、投射出惨白不规则光斑的应急灯,在浓得化不开的寒雾中艰难地驱散黑暗。空气粘稠冰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拉扯着肺叶,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棱,刺痛混合着浓烈刺鼻的铁锈味、机油味,以及一种……深层腐烂被强行冻结的、令人窒息的甜腥。
身下不再是冰冷滑腻的金属甲板,而是某种更加粗糙、布满不规则凸起的坚硬表面,极其阴寒,渗出的寒气隔着破败衣料都能刺透骨髓。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唯一能视物的左眼视野如同蒙着一层污浊的冰膜。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空间。
极高!上方隐没在翻涌的寒雾深处,只有巨大的、如同远古巨兽肋骨般狰狞交叉的钢铁梁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冰冷的冷凝水珠不断滴落。
两侧!
没有墙壁!只有……层叠堆放的、冰冷巨大的金属方柜?
不!是冷藏单元!
数量惊人!如同某种冰冷的蜂巢墓穴!每一格冷藏柜单元都巨大厚实,外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冰霜并非洁白,而是浸染着深褐色、暗红色的污渍锈迹,像凝固的血液泼洒其上又被冻结!有些冷藏柜门是密封的,厚重的闸门锁死;有些则敞开着,露出内部深不可测的黑暗,如同怪物张开的巨口!
他被扔在靠近冷藏库中央一片稍微开阔的、布满防滑格栅的金属地面废墟上。地上冰冷坚硬,散落着断裂的锈蚀锁链、扭曲的金属支架残骸,还有一些……冻成冰坨的、深色的不明组织碎片和凝固的血块。空气里那股冻结腐肉的甜腥气正是来自于此。
不远处,几个人影在惨白应急灯光圈的边缘晃动。
两个身形干瘦如同竹竿、穿着厚实灰色防寒服的男人,头上戴着几乎看不清面目的黑色防护面罩,正极其艰难地拖拽着一个巨大的东西——一个比成年男性还长、表面覆盖着厚厚冰霜、完全看不清内部形态、更像一具冻在冰棺里的模糊人体轮廓的沉重块状物!冰块与地面刮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他们旁边还有两个同样装束的人,正试图合力将一个体积小一些、但也满是冰霜的金属盒子塞进其中一个敞开的冷藏柜里。
就在这片区域稍远些的位置!
一片被应急灯惨白光晕勉强扫到的区域!
一个异常醒目、绝对无法忽视的存在!
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基座般的厚重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布满了复杂的机械结构凹槽和早已干涸发黑、仿佛被某种粘稠液体无数次浇灌凝固的污迹!
平台的正中央!
一个扭曲成环形、如同某种古老束缚刑具的粗壮锁链装置!
此刻!
正卡着一件东西!
正是那枚!
在冰冷甲板之上,伊莎贝尔用冰冷紫光从他烙印中“解读”出来的、引发了致命血光爆发、引得千夏方发射猩红信号弹突袭抢夺的——
那件由厚油布层层包裹、最后被千夏的伏尔坎裂鱼锥差点夺走、此刻正被死锁在冰冷祭坛上的古老物品!
那扭曲环形的粗壮锁链如同盘踞的蟒蛇,狰狞地缠绕着它!
油布在激烈的抢夺和低温下变得脆弱破损,露出了部分真容!
并非什么神兵利器!
也非璀璨宝石!
更像是一个……形制极其古老、粗犷、巨大无比的——
船锚的核心部件!
一块足有半人高、如同巨龟化石般的沉重金属!边缘厚钝崎岖,沾满海水侵蚀后锈蚀的深褐色与惨绿痕迹,布满了海浪拍打和藤壶寄生形成的深邃坑洼!表面刻满了深褐色的、被锈迹模糊覆盖的——
锚链的图案!与船上那巨大符号同源!
这就是引发所有血腥、吸引所有目光的——真正的“船锚”?!
冰冷!沉重!死寂!带着如同深海坟墓的腐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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