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强光像一层凝固的尸蜡,涂抹在巨大仓库的每一个角落。空气凝滞,只剩下那摊黏附在陈小川断臂创口处的墨绿活物发出的“嘶嘶”声,如同滚油煎肉,刺耳地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墨绿的汁液在冰冷水泥地上蔓延,细小触须如饥渴的蛆虫,疯狂钻探着断口裸露的粉嫩筋膜和惨白骨茬,试图更深地扎进去。
刘天尧的右手死死抠着旁边的木箱边缘,指甲深深陷入腐烂的木头里,木刺扎破掌缘渗出血珠都浑然不觉。右臂内部的亿万条寄生线虫因那高频噪音的刺激和眼前惨状的冲击彻底暴动,仿佛要把他的骨头从内里嚼碎、融化!每一次剧烈的搏动都让他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他死死咬住牙关,牙根酸痛,尝到了自己口腔内壁被咬破的铁锈味,才勉强没有栽倒。充血的眼球像钉子一样,钉在那个拄着手杖、站在仓库门口阴影边缘的男人身上。
安娜的手早已按在腰间藏着线虫罐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另一只手的战术小刀刀尖微微颤动着,反射着冷酷的强光。她的身体微弓,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对方三个仅存杀手的动作。她的目光掠过地上濒死的陈小川,最终落在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琥珀色的瞳孔里是淬了冰的杀意。
光头疤脸壮汉,那条贯穿半张脸的蜈蚣状疤痕在强光下更显狰狞。他盯着地上自己那个因吸入神经毒粉仍在间歇性抽搐的手下,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摊疯狂扭动的墨绿活物,黄板牙死死咬合,腮帮子肌肉剧烈起伏。耻辱和怒火在他眼中燃烧,鹰隼般的眼睛猛地扫向门口的西装男,凶狠得像要剜下一块肉。
提箱的和那个刀被同伴抽搐撞落在地的杀手,此刻也反应过来,迅速地重新捡起武器,神色紧张地背靠背,目光警惕地在刘天尧、安娜和门口的不速之客之间扫视。仓库内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
“沃伦……”光头壮汉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浓重的西语卷舌音和毫不掩饰的凶戾,“罗顿老大没提过,清理垃圾还得劳烦他手下‘最干净的白手套’亲自出面!”
手杖的红宝石轻轻在薄薄油污的地面一点,那温雅的西装男——沃伦抬起头,镜片后目光如同无机制物扫描,精准地忽略掉光头的挑衅,投向正强忍着剧痛拖着陈小川一点残躯的刘天尧。那细微如同尺子画出的弧度还在他嘴角挂着。
“清理?”沃伦的英伦口音平稳得像是在进行学术讨论,偏偏在此时此地显得无比阴寒,“不,罗顿先生需要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清理’。”他目光转向安娜腰侧那隐约的凸起,“比如安娜小姐,您手中的‘小玩具’,其核心培养液正是罗顿先生迫切需要的一环特殊催化剂原料。这可不是码头随便能弄到的垃圾。”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正视光头疤脸壮汉——那个被称作“蝰蛇”卡洛斯的男人。
“卡洛斯,你的失败在于,把‘运输工具’和‘货物’混为一谈。”沃伦的声音陡然转冷,“罗顿先生要的是人活着回来,尤其是刘先生手臂里的‘共生体原型’。你现在让他看上去像一片……被揉烂的垃圾填埋场!”他下巴微抬,指向浑身被墨绿活物覆盖大半、气息奄奄的陈小川。
“操!”卡洛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额头青筋暴跳,手中的巨大扳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要把沃伦吞没,“放你妈的屁!那黑客小子手臂里全是烂掉的虫子!他的脑袋现在就是个漏勺!带回去能有什么用?给老大的实验室当废料培养皿吗?!”
卡洛斯身后的两个手下也下意识地跟进一步,武器指向沃伦方向。
沃伦的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消失了,变得平直而冰冷。他扶了扶金丝眼镜。
“所以,我说了,罗顿先生需要的是清醒的刘先生。”他手杖末端轻轻点地,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卡洛斯先生,你现在的工作范围,仅限于协助……或者旁观。”
卡洛斯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眼中凶光暴闪。他身后一名手下眼神闪烁,手指悄然移向扳机——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弦瞬间拉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中!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又带着诡异湿滑感的撕裂声传来,如同灌满水的蛇皮袋被钉子划开。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被扯向声音源头!
是陈小川!
地上那具原本几乎看不出生命的躯干突然以一个非人的角度猛烈弓起!胸腔发出了漏气风箱般的巨大“嗬嗬”抽吸声!覆盖着他断臂创口和半边脸颊脖颈的墨绿活物骤然膨胀、蠕动加剧!粘稠的、半透明的墨绿色汁液猛地从寄生线和皮肤交界处呈放射状喷射开来!有几滴带着浓烈甜腥腐败气味的液体,甚至溅到了几米外卡洛斯的靴面上!
紧接着,陈小川那仅存的、没有被绿色覆盖的右眼,竟然在强光刺激下猛地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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