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殿门斜切进来,在孙悟空脊背上烙下一道暖痕。
他仍握着牛魔王的手,指腹摩挲着兄弟掌心那道旧疤——当年在火焰山替铁扇公主挡赤焰兽时留下的,如今隔着一层薄茧,触感倒比记忆中更清晰些。
"大圣。"禺狨王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杨戬说通道安全了。"
孙悟空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到了榻前。
他仰头,见禺狨王正替牛魔王理了理被角,青衫下摆还沾着昨夜大战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暗褐,像片枯了的枫叶。
"让他多睡会儿。"他站起身,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等咱们把幽冥那摊子烂事掀了,再回来听他骂我又偷喝了他的女儿红。"
殿外传来杨戬清越的唤声:"齐天大圣,走不走?
再磨蹭,归墟的潮水要涨了。"
三尖两刃刀的寒光先一步扫进殿内。
杨戬立在阶前,第三只眼半阖着,金芒如纱般笼罩整座宫殿。
他见孙悟空出来,便收了法眼,刀尖轻轻点了点左侧的月洞门:"通道里的蚀魂蛊残丝我清干净了,但石壁上有幽冥刻痕——像是引魂幡的纹路。"
"引魂幡?"禺狨王脚步微顿,指尖掠过腰间玉牌,空间法则的涟漪在掌心荡开,"难怪我刚才感知到地脉异动。
幽冥界要开眼,总得先引够了生魂当灯油。"
女娲不知何时已站在月洞门边,五彩霞衣在穿堂风里翻卷,发间金步摇坠着颗鸽卵大的补天石,正泛着幽蓝的光:"那刻痕我在娲皇宫的残卷里见过。
当年共工撞断不周山,幽冥之气从地裂里涌出来,伏羲用河图洛书封了七十二道镇魂印。"她抬手指向通道深处,"这里该是第三十六道印的位置。"
通道比想象中狭窄。
石壁渗着潮气,青苔在众人靴底打滑,孙悟空走在最前,金箍棒往地上一杵,青石板立刻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倒把后面的杨戬吓了一跳:"猴儿,你倒是轻些!
这石头底下埋着镇魂钉,碰坏了......"
"碰坏了如何?"孙悟空回头咧嘴一笑,可眼底没半分笑意,"难不成还能让幽冥界的脏东西跑出来?
老孙倒想看看,是他们的脏东西硬,还是我的棒子硬。"
禺狨王突然抬手按住他肩膀。
空间法则的涟漪陡然剧烈起来,青衫下的经脉浮起淡青色纹路:"停下。"他闭着眼,指尖抵在左侧石壁上,"前面......有东西在啃镇魂印。"
"啃?"杨戬的第三只眼"唰"地睁开,金芒如剑劈开黑暗。
众人这才看清,石壁上原本该是朱红的镇魂符,此刻正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无数半透明的虫豸挤在符文中,口器里泛着幽绿的光——正是昨夜附在牛魔王身上的蚀魂蛊。
"果然是幽冥的手段。"女娲的补天石突然发烫,霞衣自动飘起护在众人身侧,"这些蛊虫以魂魄为食,镇魂印里封着上古冤魂,正好当它们的养料。"她抬手一召,五彩霞光如网撒向石壁,蛊虫触到霞光便发出尖啸,化作黑雾消散,"但光杀蛊虫没用,源头在更深处。"
"那便去更深处。"孙悟空金箍棒一抡,扫开满地虫尸,"禺狨王,你说归墟海眼是入口?"
"是。"禺狨王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空间法则的星芒,"但归墟的潮水每时辰涨退一次,现在离涨潮还有三刻。"他指了指前方突然开阔的洞厅,"这里应该是通往归墟的地脉枢纽。"
洞厅中央有口黑黢黢的井,井沿刻满古拙的云雷纹。
井里飘出的风带着股腐叶混铁锈的腥气,钻得人鼻腔发酸。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突然嗡鸣起来,他皱眉:"这风......带着怨气。"
"不是怨气。"女娲伸手接住一缕风,补天石在她掌心灼出红痕,"是混沌裂隙的余韵。
当年我补天,用的就是混沌裂隙里的石髓。"她盯着井口,目光变得悠远,"或许幽冥之源,就藏在混沌与三界的交界处。"
"交界处?"孙悟空蹲在井边,金箍棒往井里一探——井水突然翻涌,无数青灰色的手从水下伸出,抓向棒身。
他手腕一震,棒身上腾起三昧真火,那些手立刻发出焦糊味,"好个幽冥界,倒会玩阴的!"
"且慢。"
一道清越的佛号突然在洞厅里回荡。
众人转头,见一位身披月白袈裟的高僧立在洞厅入口,眉心红痣如血,手中托着个琉璃净瓶,瓶中插着柳枝,"阿弥陀佛。
老衲来迟了。"
"药师佛?"杨戬的第三只眼微微收缩,"你不在雷音寺讲经,来这幽冥地脉做什么?"
药师佛合掌一笑,净瓶中飘出几缕檀香,那些青灰色的手触到香气便簌簌消散:"幽冥之源若成,三界众生皆会被拖入轮回泥沼。
老衲虽为佛,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他走向井边,柳枝在水面轻点,井水立刻平静如镜,"老衲在琉璃世界感知到地脉异动,特意带了九叶佛桑来——此花能净化幽冥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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