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的金浆沸腾声像千万条毒蛇在撕咬耳膜。
孙悟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晕开小红花——他甚至感觉不到疼。
镇元子怀里的牛魔王蜷缩成一团,曾经裹着赤金鳞甲的胸膛此刻像被抽去了脊骨,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血管里流动的黑紫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牛兄弟..."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想扑过去,可方才被混沌气掀撞的左肩还在火辣辣地疼,每动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钎上。
金箍棒躺在脚边,棒身的龙纹暗了几分,那是紫霞的补天石灵识被方才的冲击震散了。
他盯着牛魔王后颈凸起的咒纹,那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每动一下,牛魔王的睫毛就剧烈颤抖,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像极了五百年前在花果山喝多了酒,被猴子猴孙挠痒痒时的笑声。
"他的生机在往地底漏。"镇元子的声音带着地仙之祖少有的颤音。
他枯瘦的手掌按在牛魔王心口,五缕青气从指缝钻出来,却在触及黑色咒印的瞬间被绞成碎片。"幽冥的锁魂钉不是钉在肉里,是钉在轮回线上——每一世转世,这钉子都会跟着长。"他抬起眼,眼底的星子暗了,"我用天地宝鉴查过九世,原来每一世牛兄弟战死时,最后一口怨气都被这钉子吸走了。"
洞顶又有水晶碎片坠落。
一片菱形的碎晶擦过禺狨王的冰晶屏障,迸出幽蓝火星。
这位三界监察使正闭目凝神,指尖浮着淡金色的因果线,那是他用寿元换的窥探之力。"因果链上缠着九根黑丝。"他突然睁眼,眼白里血丝纵横,"每根黑丝都连着幽冥界的不同祭坛——魔君把控制分成了九份,每份对应牛魔王一世的执念。"他的冰晶护罩在肩头裂开细纹,"要解,得同时斩断九根。"
女娲抬手接住一片落向牛魔王的碎晶,五彩石的流光在她掌心转了个圈,将碎晶熔成一滩清水。
她脸颊上的血痕还在渗血,却像完全没察觉,只盯着牛魔王后颈的咒纹:"幽冥的力量源自黑暗深渊,那里没有光,没有时间,只有吞噬。"她的声音轻得像云,"但再强的吞噬者,也需要门。"
"门?"赤尻马猴抹了把嘴角的血,他方才消散的"杀"字又在掌心凝出半道。
这位混世四猴里最善因果的大妖眯起眼,"你是说...幽冥魔君在三界开了口子?"
"不止开了,还拿活物的魂魄当门闩。"六耳猕猴的影子突然凝实,他怀里抱着半块水晶残片,碎片上还沾着墨色雾气,"我刚才偷听到...那些触手抽过来时,雾气里有婴儿的哭声。"他指尖掐住碎片,雾气嘶叫着钻进他指甲缝,"是幽冥在拿新死的魂魄加固控制。"
孙悟空突然蹲下来,捡起金箍棒。
棒身的龙吟弱了,但他能感觉到紫霞的灵识还在,像颗小火星藏在最深处。
他望着牛魔王青白的脸,想起五百年前在火焰山,牛魔王扛着他飞,说要带他去看最烈的晚霞;想起三百年前被天庭围剿,牛魔王喝得醉醺醺撞开南天门,说"我兄弟的花果山,塌了我给扛着"。
现在这张脸白得像被雪埋了千年的骸骨,连嘴角的酒渍都变成了黑紫色。
"怎么斩断九根黑丝?"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
禺狨王的冰晶护罩"咔"地裂开一道缝,有墨色雾气钻进来,在他手背烙出个黑印。
他反手掐住那雾气,生生捏成齑粉:"需要九样东西。"他的瞳孔里闪过万千因果线,"每根黑丝对应一世执念,得用那一世最珍贵的东西当钥匙。"
"比如第一世?"镇元子的手还按在牛魔王心口,"他第一世是个樵夫,为救落难的小狐狸被老虎咬死。"地仙之祖的拇指轻轻抚过牛魔王眉心,"最珍贵的...是那只小狐狸后来修炼成妖,送他的半块玉坠。"
"第二世他是将军,最珍贵的是士兵们用鲜血染的战旗。"女娲接话,她的五彩石突然泛起红光,"第三世是游方道士,最珍贵的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本丹经..."
"够了!"孙悟空打断她们,金箍棒重重砸在地上,青石板裂开蛛网纹。
他盯着牛魔王后颈蠕动的咒纹,喉咙里滚出低哑的笑,"九世执念,九样东西,我去拿。"
"你疯了?"杨戬突然开口。
这位天道执行者正用袖袍擦拭天眼的金血,第三只眼的金纹暗了几分,但依然像团活火,"幽冥界的祭坛都在归墟海眼底下,你知道那地方镇压着多少上古心魔?"
"知道。"孙悟空转身,眼里的火比杨戬的天眼还烈,"但牛兄弟当年为我扛过南天门,扛过十万天兵,扛过被压五行山时所有冷言冷语。"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我老孙,总得扛点什么。"
洞底的金浆突然炸开老高,滚烫的金液溅在墙上,发出刺啦声响。
众人同时抬头——混沌父神的低吼更清晰了,像有座山在地下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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