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的时间在混沌气里拉得极长。
孙悟空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盘古斧柄上的暗金刻痕正顺着掌心的纹路往手臂爬,像一群苏醒的灵蛇,每一寸都在发烫,却烫得他眼眶发酸——这把开天辟地的神兵,此刻竟在替他心疼。
"一息。"禺狨王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铜铃,在战场上方炸开。
孙悟空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地上的幽冥:金红的血泪还没干,沾在苍白的脸颊上,像两朵被揉碎的曼珠沙华。
对方的胸口还在起伏,青莲印记随着呼吸明灭,那是创世青莲最后的慈悲,却也成了困他的茧。
"二息。"
暗金斧芒在指尖绽开。
孙悟空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小猴子们围着他要听故事,他说混沌里有个孩子,举着刻刀在裂缝里刻啊刻,刻到刀断了,手裂了,还是不肯停。
那时候他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幽冥,而自己举着的盘古斧,其实是另一把刻刀。
"三息。"
禺狨王护腕上的金纹突然刺目如电。
孙悟空猛吸一口气,扛着斧头冲了出去。
风卷起他的衣袍,混沌气灌进喉咙,腥甜得像血。
斧刃划破空气的尖啸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一切——不是为了弑神,不是为了破局,是为了那个在裂隙里刻了千万年的孩子,终于有人能替他把刻刀放下。
"当——"
盘古斧重重劈在幽冥心口。
青莲印记瞬间炸成金芒,却拦不住暗金刻痕如活物般钻进去。
幽冥的身体剧烈抽搐,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金红的眼瞳里浮起惊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被窥见灵魂的无措。
"他在怕。"女娲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孙悟空身侧,五彩石的微光裹住两人,"怕被看见那个躲在裂缝里的自己。"
孙悟空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却死死攥着斧柄。
他能感觉到,斧刃下的混沌本源正翻涌成漩涡,带着无数碎片往意识里钻——是雪地里缩成一团的小小孩童,是刻刀断在石缝里的血手,是天道说"你不配"时破碎的倒影。
"因果线连上了。"禺狨王的指尖还凝着无形的波动,金纹从眉骨蔓延到眼角,"他的裂缝不是弱点,是伤口。
每道刻痕都是别人捅进去的刀,他却用混沌气把刀磨得更利,反过来捅自己。"
幽冥突然抓住孙悟空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冰,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里,却没有半分敌意,只是抓着,像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别...别往里看。"
"我偏要。"孙悟空咬着牙,斧柄又压下三分。
暗金刻痕开始吞噬那些带血的碎片,每吞一片,幽冥的颤抖就轻一分,"你刻了七十二道,我就替你撕七十二道。
疼吗?
疼就喊出来,别憋着。"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走到近前。
他抬手按住斧背,诛仙剑鞘上的血痕还在渗着淡红,语气却难得温和:"当年我在紫霄宫听道,见鸿钧道祖讲轮回,有个小童子蹲在台阶下哭。
我问他哭什么,他说他刻的轮回盘总也不平。"他的拇指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现在看来,那童子该是你吧?"
幽冥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松开孙悟空的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
混沌本源的溃散突然加速,青莲印记淡成一层薄雾,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不是刀砍的,不是剑刺的,是被无数道"应该必须你本该如此"的目光,生生灼出来的。
"本源反噬要来了。"禺狨王突然掐住护腕,金纹瞬间黯淡,"他的命魂在烧,撑不过半柱香——"
"够了。"女娲抬手,五彩石化作流光没入幽冥心口。
青莲印记重新亮起,却不再护着混沌本源,而是裹住那团正在崩解的命魂,"现在,该让他自己看看这些刻痕了。"
幽冥的呜咽变成了抽噎。
他慢慢放下手,金红的眼睛里蒙着水雾,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澈:"原来...原来我不是天生该刻这些的。"
孙悟空松开斧头。
斧刃嗡鸣着飞回他掌心,暗金刻痕却留在了幽冥心口,像一道发光的锁链,链头攥在他手里。
他蹲下来,伸手抹去对方脸上的泪:"从来都不是。
你只是被人骗了,骗了千万年。"
风突然变了方向。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破开混沌气逼近。
禺狨王猛地转头,护腕上的金纹重新亮起,却比之前更暗,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光:"因果线...断了一截。"
孙悟空站起身,将盘古斧横在胸前。
他能感觉到,那股逼近的气息里有熟悉的燥热——是牛魔王的火灵,却混着腐臭的混沌气,像被泡在脏水里的旧旗。
"是谁?"女娲的五彩石在袖中发出警报般的轻鸣。
通天教主按剑的手紧了紧,白发被风掀起,眼底闪过冷光:"来者...带着幽冥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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