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望着碗中雾气。
他听见牛魔王在笑,铁扇公主在哼山歌,红孩儿在喊"外公"——那是积雷山的清晨,阳光透过芭蕉叶洒在石桌上,茶盏里飘着桂花香气。
他伸出手,接过了碗。
雾气突然涌进鼻腔。
裁决者的锁链在触及碗沿的瞬间寸寸断裂,十二对翅膀的裂痕开始蔓延。
孟婆的眼睛里有星光闪烁,她轻声说:"记起来吧......你不是谁的棋子。"
孙悟空仰头饮尽。
汤入喉的刹那,他听见了比任何幻象都清晰的声音——那是他第一世作为普通小猴时,母亲舔着他耳朵说的:"活着,就要活成自己的山。"
青花瓷碗在孙悟空掌心化作星屑时,他的经脉里炸开一声轰鸣。
九世记忆如银河倒灌,第一世母猴的体温、第二世唐僧袈裟的棉絮触感、第三世土地庙前那株老槐树的年轮,全部在混沌本源里熔成赤金。
他分明看见自己的魂魄深处,原本零散的混沌碎片正以青莲纹路为骨,拼出完整的混沌核心——那是比任何一世都要清晰的、属于他自己的道。
裁决者的锁链在触及他心口的瞬间,被喷涌的混沌气浪撕成齑粉。
十二对星羽翅膀上的轮回星图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渗血的暗纹,像被剥去伪装的枯骨。
他的面容首次出现裂痕,声音却仍冷得刺骨:"九世执念熬成的汤,倒真能破我轮回幻障......但你以为,这就是混沌本源的全貌?"
话音未落,孙悟空的金箍棒已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砸来。
这一棒没有花哨的变化,纯粹是最原始的力量——是花果山石猴掀翻压顶巨石的野劲,是齐天大圣捅破天穹的狂气,是每一世死不瞑目时攥紧的、不甘为棋的倔强。
"轰!"
裁决者的投影如镜面般碎裂。
星羽翅膀化作万千流萤,血色暗纹在碎光中扭曲成"规则"二字,却终是散作混沌里的尘埃。
他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混着破碎的星芒钻进众人耳中:"很好,猴子,你的觉醒才刚刚开始......真正的棋局,现在才摆开。"
禺狨王的法纹骤然收缩。
作为天道代行者,他分明感知到那道消散的气息并非彻底湮灭,倒像是......退回到了更深处的"观棋者"位置。
女娲的指尖轻轻颤抖,补天石纹路在裙角泛起微光——她守了六世轮回,从未见过轮回法则如此主动退避。
哪吒握紧弑神枪,枪尖仍在发烫,少年眼底的倔强里多了丝疑惑:"这怪物......像是故意让我们破了他的投影?"
孟婆的汤勺不知何时又回到手中。
她望着孙悟空周身翻涌的混沌气,眼底的星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小猴子,你可知九世汤里除了执念,还有什么?"她用汤勺搅动虚空中残留的雾气,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轮回盘,"是每一世你未说出口的'我偏不'。"
孙悟空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能清晰感知到,混沌本源不再是从前那团需要刻意控制的野火,而是融入骨血的河流,每一次心跳都能带起创世时的震颤。
金箍棒在掌心嗡鸣,棒身的刻痕突然泛起青光——那是他从未注意过的、第七十二道暗纹。
就在此时,青玉台突然震颤起来。
悬浮的青莲残瓣原本还慢悠悠飘着,此刻却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纷纷转向裂隙深处。
混沌雾气翻涌的速度陡然加快,竟在众人头顶凝成漩涡,露出裂隙深处漆黑的空洞。
那空洞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共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正缓缓抬起眼皮。
禺狨王的瞳孔微缩。
他望着裂隙深处的异动,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三十三重天残阵里发现的古卷——上面记载着,混沌裂隙最深处,藏着"创世青莲"最后一片完整的花瓣。
而那花瓣里,封印着......
"小心。"女娲的声音带着少见的严肃。
她望着裂隙深处翻涌的雾气,补天石纹路在周身亮起,"本源在躁动。"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
他能感觉到,那裂隙深处的震动,正与他体内新觉醒的混沌核心产生共鸣。
像是有个声音在召唤,又像是有把刀在警告——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暗涌的混沌雾气中,第七十二道刻痕在金箍棒上彻底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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