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那夜在苏明月睡前后下达的几道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层层隐秘的涟漪。针对柳承宗及其党羽的暗中清查与反制,在墨尘与凌煞的操控下,悄无声息却又高效地展开。朝堂之上,几项由柳承宗一力推动、涉及重要职位任命与赋税调整的议案,接连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力与质疑,虽未完全搁浅,却也进展缓慢,让柳承宗颇感掣肘,一时难以再分心他顾。
靖王府因此赢得了一段难得的、表面上的宁静。苏明月的害口症状在玄婆婆的精心调理和萧景珩那碗“独家秘制”酸辣粉的启发下(王府厨娘终于摸清了门道,能做出七八分相似的味道),渐渐缓和。虽仍对某些气味敏感,但总算能正常进食,脸色也日渐红润起来。听雪轩旁,“婴园”的建造进度顺利,雏形已现,那圆润的边角、明快的色彩、以及那些新奇有趣的设施,每每让苏明月看了,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萧景珩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虽依旧不允许苏明月踏出听雪轩院落半步,但对她在院内的有限活动,已不再如最初那般风声鹤唳。他甚至会在她晒太阳时,坐在一旁,处理公务,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便又低下头去,唇角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的间隙,注定无法长久。
这日,苏明月正由青黛扶着,在院中那棵老桂花树下缓缓散步。秋阳暖融,残留的桂香若有似无。她抚着微微隆起、已有些弧度的小腹,感受着里面日渐活跃的胎动,心中一片宁和。
就在这时,赵嬷嬷端着刚炖好的安胎药走来,脸色却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嬷嬷,怎么了?”苏明月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
赵嬷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道:“王妃,老奴方才去大厨房取药,听见两个负责采买的小丫鬟在角落里嚼舌根……”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愤慨之色,“她们竟说什么……说什么京城近日有流言,道王妃您……您怀的并非寻常胎象,而是……而是因接触了龙脉邪气,怀了‘妖胎’!还说什么眉心异纹便是证据,此子降生,恐对国运不利!”
“哐当——”一声,是青黛手中为苏明月准备的温水杯盏失手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她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她们怎敢!怎敢如此污蔑王妃和小主子!”
苏明月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僵住了。抚在小腹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尖微微发颤。妖胎?邪气?不利国运?这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辣而精准地刺向她最脆弱、最在意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她,但她无法容忍任何人诋毁她尚未出世的孩子!
愤怒、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火交织,瞬间席卷了她。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知到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安地躁动起来,带来一阵明显的胎动,甚至夹杂着一丝隐痛。
“呃……”苏明月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褪去血色,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王妃!”青黛和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快!快请玄婆婆!去禀报王爷!”赵嬷嬷声音发颤地喊道。
消息传到外书房时,萧景珩正在听墨尘汇报对柳承宗暗中资产的一处关键产业进行商业打击的进展。听到侍女惊慌失措的禀报,他手中的狼毫笔“咔嚓”一声被生生折断!墨汁泼溅在刚刚写好的密信上,晕开一大团污迹。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瞬间迸发出的凛冽杀意,让书房内的温度骤降,连墨尘都感到一阵心悸。
“明月如何?”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
“玄……玄婆婆已经赶过去了,王妃动了胎气,但……但应该无大碍……”侍女吓得语无伦次。
萧景珩不再多问,身影一闪,已如一阵风般冲出了书房,留下满地狼藉和面色凝重的墨尘。
听雪轩内,玄婆婆刚为苏明月施完针,喂她服下了安胎宁神的药丸。苏明月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长睫不住颤抖,显然情绪仍未平复。萧景珩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这般脆弱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他几步走到床前,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怕碰疼了她,只能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因后怕与愤怒而微微发颤:“明月……别怕,我在这里。”
苏明月睁开眼,看到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几乎要溢出来的戾气,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景珩……他们……他们怎么能那样说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愤怒。
萧景珩的心如同被狠狠剜了一刀。他俯身,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动作极尽温柔,眼神却冰冷如铁。“一群宵小之辈的狂吠之言,何须在意?”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的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珍宝,是萧景珩与你苏明月的血脉,与龙脉何干?与国运何干?谁敢再胡言乱语,本王拔了他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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