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靖王府,如同一头蛰伏的受伤巨兽,寂静中潜藏着不安。听雪轩内灯火通明,药味比往日更加浓重。萧景珩躺在床榻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眉心因无法消散的痛苦而紧蹙着,证明他仍在与体内的侵蚀抗争。
苏明月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那封关于“龙血草”的神秘信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葬神山,北疆,龙脉起源,族人之血……这几个词在她脑中疯狂盘旋,与萧景珩奄奄一息的模样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她的理智。
去,是唯一的生路,却也是踏足禁忌之地,直面最惨痛的过往,前途未卜,九死一生。
不去,便是眼睁睁看着他油尽灯枯,在京城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等待最终的结局。
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青黛,”她声音沙哑地唤来心腹丫鬟,眼神却异常坚定,“秘密准备行装,轻便、保暖,尤其是伤药和解毒丸,要足量。另外,想办法弄一份详细的北疆舆图,特别是关于葬神山一带的,越详尽越好。”
青黛看着自家主子那决绝的眼神,心中一惊:“王妃,您真要……”
“我必须去。”苏明月打断她,目光落在萧景珩毫无血色的脸上,“这是唯一的机会。此事绝密,除你之外,不得让第四人知晓,尤其是王爷醒来后,若问起,就说我闭关调香,谁也不见。”
她必须造成一个自己仍在府中的假象,否则皇帝那边立刻就会察觉。
就在青黛领命,忧心忡忡地准备退下时,王府总管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闯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
“王、王妃!宫、宫里又来人了!是、是陛下身边的赵公公,带着旨意,说……说陛下口谕,即刻宣王爷入宫觐见!”
“什么?!”苏明月猛地站起,只觉得一阵眩晕,“王爷这个样子,如何入宫?!”
赵公公已经带着几名面无表情的内侍走了进来,他先是瞥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对苏明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陛下的旨意,老奴也不敢违抗。看王爷这情形……怕是得劳烦侍卫兄弟们,用软轿抬着去了。”
这是丝毫不容拒绝的姿态。皇帝在这个时候,如此急切地要见一个垂死之人,是为了什么?是终于下了决心要处置她,需要景珩在场?还是……别的?
苏明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意识到,那封神秘信件带来的选择,或许根本由不得她慢慢权衡。皇帝的意志,才是悬在头顶最快落下的那把刀。
皇宫,养心殿。
此处的气氛比白日的金銮殿更加压抑。没有文武百官,只有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御座上景和帝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萧景珩被安置在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里,由两名内侍在旁扶着,才勉强没有滑倒。他依旧昏迷着,或者说,是陷入了更深的自我保护的沉眠,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苏明月跪在下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没有看苏明月,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萧景珩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损毁的利器最后的剩余价值。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朕,可以留下她的性命。”
苏明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不安笼罩。皇帝绝不会轻易让步。
“朕甚至可以给她尊荣,让她继续做她的安国公主,享王妃俸禄。”皇帝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苏明月,那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她必须交出明月玺。立刻,马上。并且,终其一生,不得踏出京城半步。”
果然!
苏明月心脏紧缩。皇帝的目标,始终是明月玺!他白日里采纳她的互市之策,不过是权衡之下的缓兵之计,他真正想要的,是那枚据说关联着龙脉气运、能定鼎江山的神器!
“陛下,”苏明月强迫自己镇定,迎上皇帝的目光,“臣女并不知道明月玺在何处。此物若真与臣女身世有关,恐怕早已随着生母的逝去而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皇帝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苏明月,到了此刻,你还要跟朕演戏吗?你颈间那枚玉佩,即便碎裂,其材质、纹路,与皇室秘档中记载的明月玺核心部分一般无二!它即便不是完整的玺,也必然是钥匙,是引子!交出它,或者,说出它的下落!”
苏明月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玉佩隔着衣料传来微弱的暖意。这是母亲留给原主唯一的遗物,也是她穿越而来唯一与过去相关的凭证。交出它?绝无可能!更何况,她隐隐感觉,这玉佩与她能否在这个世界立足,甚至与萧景珩的伤势,都有着莫名的关联。
见她沉默抗拒,皇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以为,靠着一点机智和所谓的‘功劳’,就能让朕容忍一个掌握着前朝重器、血脉危险的女人留在朕的儿子身边?留在朕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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