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瀚兄!” 李文瀚虚弱地推推眼镜:“闻溪啊...《瘟疫论》云:‘疫者,感天地之疠气’。此气...咳咳...果然厉害。”
即使病中,他仍不忘引经据典,让林闻溪又心疼又敬佩。
“我们正在制备特效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文瀚微微摇头:“不必宽慰我。我自己读医书知病情...若有不测,我床头那些笔记,就赠予你了。其中...有我对中西医结合的一些愚见...”
林闻溪眼眶发热,紧紧握住同窗的手:“别胡说!我们一定会治好你!”
当晚,林闻溪彻夜未眠,加速推进黄连素提取工作。秦若虚也陪着他通宵实验。两个年轻人沉默地忙碌着,只有玻璃器皿碰撞声和实验记录书写声。
黎明时分,他们终于制备出符合注射要求的黄连素提取液。第一支药剂立即被送往李文瀚的病房。
注射后24小时,李文瀚的体温有所下降,咯血减轻。这个好消息让所有人振奋。
然而好景不长。36小时后,李文瀚出现恶心、呕吐、皮疹等反应——显然是药物副作用。
徐博士检查后皱眉:“可能是杂质引起的过敏反应。我们的纯化工艺还不够完善。”
更糟糕的是,药效似乎不够持久,病情再次反复。
陆老诊脉后叹道:“单兵突进,难破重围。热毒太盛,需多路进攻。”
于是治疗方案再次调整:减少黄连素剂量以避免副作用,同时加强中药汤剂的多靶点治疗,配合西医支持疗法。
这个方案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周后,李文瀚的病情明显好转,体温恢复正常,咯血停止。那个危重厨工也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疫情会议上,徐博士坦诚反思:“这次尝试证明,单纯提取单一成分不足以应对复杂病情。中药的整体配伍确实有其合理性。”
陆老也慨然道:“然化学分析亦有其价值,至少让我们知何物起效,何以起效。”
最令人惊喜的是,李文瀚病愈后,将自己的研究笔记赠予林闻溪。其中详细记录了各种中药的西医药理研究资料,以及如何将传统药性理论与现代科学结合的思路。
“文瀚兄这些资料太珍贵了!”林闻溪如获至宝。
秦若虚翻阅后提出一个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创建一个数据库,收录中药的化学成分、药理作用和传统药性,寻找其中的关联规律。”
这个提议得到了徐博士的支持。于是,一个名为“本草化学研究小组”的学术团体悄然成立,吸引了不同背景的学生参加。
小组第一次活动时,梁启远和顾静昭都来了。两人仍然争论不休,但都愿意参与实际研究。
梁启远说:“我父亲从广州寄来一些国外最新研究资料,可以贡献出来。” 顾静昭说:“我家传的医案笔记中,有许多珍贵用药经验,可供参考。”
林闻溪看着这群背景各异却因求知而聚在一起的同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晚自习时,他在日记中写道:“今日方知,中药如山水画,西药如解剖图;一重意韵整体,一重形貌细节。各有其美,何必分高下?若能融会贯通,岂不更妙?”
月光如水,洒在医学堂的庭院中。林闻溪站在窗前,望着东苑的传统建筑和西苑的现代楼房,心中豁然开朗。
本草化学初交锋,交锋的不是中西优劣,而是守旧与创新、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在这种碰撞中,新的医学思想正在孕育生长。
他想起祖父的话:“采百花之蜜,酿自家之蜜;融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
在这个秋夜,林闻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不盲目崇古,不盲目媚外,而是立足临床,博采众长,走出一条中西医结合的新路。
远处实验室的灯光还亮着,那是秦若虚和几个同学在继续研究。林闻溪微微一笑,向实验室走去。
医道无涯,惟勤惟精;中西之学,皆为我用。这条路上,他不再孤单。
喜欢针途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针途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