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相约一起去参观校园。中西医学堂占地颇广,分东苑和西苑。东苑是传统中式建筑,为中医各部;西苑是西式楼房,为西医各科。
走在青石小路上,周振邦如数家珍地介绍:“看,那是中药圃,种着几百种药材;那边红砖楼是解剖教室,据说有真实的人体标本...”
经过一栋建筑时,里面传出激烈争论声。五人好奇地靠近,发现是学堂的辩论馆,里面正举行一场辩论赛。
台上,一个穿着长衫的学生慷慨陈词:“西医虽有所长,然过于注重局部,忽视整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中医讲究阴阳平衡,五行生克,将人视为整体,这才是医学正道!”
对面西装革履的学生立即反驳:“中医玄而又玄,缺乏实证!西医建立在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基础上,每一个结论都经得起验证。如今欧美列强医学日新月异,我们若还固守旧说,只会更加落后!”
台下观众分为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林闻溪听得入神,这种直面交锋的辩论,在青囊镇是从未有过的。他注意到前排坐着几位教员模样的人,其中就有刚才帮助他的陈景尧监事。
辩论结束后,陈景尧走上台总结:“今日之辩论甚好!学术之争,当以理服人,而非以声压人。诸君记住,医学的终极目的是治病救人,而非争强好胜。中西医学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你们作为新一代医者,当取长补短,融会贯通,而非拘泥于门户之见...”
夜幕降临时,林闻溪站在宿舍窗前,望着远处省城的万家灯火。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新鲜事物,他的脑海中还在回响着白天的辩论。
周振邦走到他身边:“怎么,想家了?”
林闻溪微微摇头:“只是在想今天的辩论。陈监事说得对,医学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中医西医,能治好病就是好医学。”
周振邦笑道:“你这想法在这里可算是异类。学堂里分明得很,要么全心中医,要么崇拜西医,骑墙派最不受待见。”
“我不在乎派别,”林闻溪轻声道,“我只想学习真正能救人的医术。”
这时,孙明远匆匆走进宿舍,面色凝重:“诸位,我刚听说一件事。城南有户人家,孩子病了月余,请了中医西医都不见好。如今病情危重,家人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李文瀚抬起头:“所患何病?”
“发热、咳嗽、胸痛、咯血,中西医都说是痨病,但治疗均无效。”孙明远压低声音,“更奇的是,家中另外两个孩子也开始出现类似症状。”
林闻溪心中一动:“传染如此之快,恐非寻常痨病。明远,可知这户人家住何处?”
“怎么,你想去瞧瞧?”周振邦惊讶地问,“学堂尚未正式开课,我们连学生证都没拿到呢!”
林闻溪望向窗外遥远的灯火:“《素问》有云:‘上工治未病,中工治欲病,下工治已病’。如今患者已危在旦夕,若有机会相助,岂能因身份未明而退缩?”
孙明远眼神闪烁:“林兄若想去,明远愿陪同前往。我家境贫寒,无力回报日前之恩,但求能助你一臂之力。”
五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犹豫与跃跃欲试的复杂情绪。窗外,省城的灯火在秋夜中明明灭灭,如同医学之路上的未知与挑战,等待着这群刚刚踏上征途的年轻人。
林闻溪最终点头:“那就劳烦明远带路。我们只是去看看,若能力所及,当竭尽全力;若不能为,也不会贸然行事。”
夜色中,五个少年悄悄走出学堂侧门,向着未知的病患家中走去。省城的街道华灯初上,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一步步迈向充满挑战的医学之路。
这一刻,林闻溪还不知道,这个秋夜出诊,将成为他在省城医学堂的第一课,也是卷入中西医之争的开始...
喜欢针途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针途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