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确将省金融控股集团董事长金广发列为潜在的核心目标后,陈默深知,面对如此根基深厚、隐藏于合法商业活动背后的对手,任何贸然的正面接触或缺乏实据的指控都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可能打草惊蛇,招致更猛烈的反扑。
他没有立刻召开大规模会议,而是在经侦支队办公楼最顶层的闲置档案室里,亲自筛选组建内核调查组的成员 —— 纪委的老周,从事纪律审查十五年,擅长从财务报表的细微异常中揪出问题;
审计局的李薇,是省内顶尖的注册会计师,对企业资金造假的套路了如指掌;还有经侦支队的技术骨干小赵,精通大数据分析,能在百万条流水里快速锁定可疑线索。
这三个人不仅业务能力过硬,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家人要么是普通职工,要么是退休教师,不存在被金广发势力渗透胁迫的风险。
陈默特意给档案室装了新的门禁,只有他们四人有权限进入,室内的电脑全部拆除无线模块,所有数据传输只能通过物理硬盘,确保调查全程绝对保密。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星火纺织’和‘华纺集团’资金流向的异常,尤其是和海外并购相关的每一笔钱。”
陈默将一叠厚厚的企业注册资料放在桌上,指尖在 “华纺集团” 的名称上重重一点,“记住,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企业违规,而是精心设计的资金骗局,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调查一开始就陷入了巨大的复杂性之中。
档案室里的灯从早亮到晚,四张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单、电子汇票复印件和合同文件,连地面都铺着厚厚的资料袋。老周戴着老花镜,用红笔在流水单上逐笔标注,遇到可疑的款项就折起页角,一天下来,手指被纸张边缘磨得发红;
李薇则对着电脑里的财务软件,将 “华纺集团” 近三年的收支数据导入分析模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让她不得不每隔一小时就滴几滴眼药水;
小赵更夸张,直接把行军床搬到了档案室,饿了就吃泡面,困了就躺一会儿,电脑屏幕上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始终保持运行,预警提示音时不时打破室内的寂静。
“陈队,你看这笔钱。” 第三天清晨,李薇突然叫醒趴在桌上打盹的陈默,指着屏幕上的一条记录,“2022 年 3 月,‘星火纺织’向‘某市恒通贸易有限公司’转了 8000 万,名目是‘预付海外设备采购款’,但我查了这家贸易公司,注册地址是一个小区的民房,法人代表是个 70 岁的农村老人,根本没有进出口资质。”
陈默立刻凑过去,小赵也被惊醒,赶紧调出这家公司的工商信息。
果然,这家 “恒通贸易” 成立还不到一个月,注册资本 100 万,却能收到 8000 万的预付款,而且公司的银行账户在收到钱后的三天内,就将资金拆分成十几笔,分别转给了其他几家注册在不同城市的空壳公司,有的在云南,有的在新疆,甚至还有一家在黑龙江,地域跨度极大,显然是为了混淆调查视线。
这样的发现并非个例。
接下来的一周里,调查组成员们陆续找出了十几笔类似的异常资金,单笔金额最低的也有 3000 万,最高的达到 1.2 亿。这些资金的名目五花八门,除了 “预付设备款”,还有 “技术授权预付款”—— 收款方是一家注册在宁夏的咨询公司,连官网都没有;“项目意向保证金”—— 付给了一家海南的空壳投资公司,法人代表早已失联;“境外战略投资款”—— 接收账户属于一家西藏的商贸公司,经营范围里根本没有境外投资的资质。
“他们这是在‘洗钱’啊。” 老周拿着一叠空壳公司的资料,语气沉重,“这些公司就像一个个中转站,资金在里面转来转去,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钱混在一起,等我们查到的时候,早就分不清哪笔是‘星火纺织’的本金了。”
最让他们心惊的是资金流转的速度。
一笔从 “华纺集团” 转出的 6000 万,先是进入一家江苏的空壳公司,24 小时内转到浙江的另一家公司,接着又转到广东的公司,三天内经过了 8 次转手,涉及 7 个省份,最后才汇入一家有境外支付权限的上海贸易公司账户。
小赵通过大数据追踪这笔资金的流向,屏幕上的线路图像一张杂乱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大半个中国,看得人眼花缭乱。
“太专业了,” 小赵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些操作明显是懂行的人设计的,知道怎么利用不同地区的监管差异,最大限度地切断资金和‘华纺集团’的关联。”
当资金终于准备跨境流出时,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那家上海贸易公司以 “服务贸易” 的名义,将 6000 万兑换成美元,汇往了香港的 “环球珍艺拍卖行” 账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