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词稿上被篡改的日期像毒刺扎在陈默心头,刘昌明对那几个巨型花圈异常的紧张更是火上浇油。
灵堂里哀乐低回,白花刺眼,空气沉甸甸地压着悲伤,底下却暗流汹涌。
陈默表面维持着哀恸肃穆,神经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清楚,这看似庄重的告别仪式,每一步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遗体告别环节安排在追悼会最后。
巨大的遗像下,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长条桌,李书记的骨灰盒静静地摆放在中央。
深棕色的檀木材质,雕刻着简单的松柏纹路,庄重而朴素。
家属和领导们将依次上前,做最后的告别。
作为仪式主持,陈默需要全程在场协调。
他目光扫过那个骨灰盒,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如果悼词的时间点被篡改,李书记真正的死亡时间有问题,那这盒子里装的,真的是李书记吗?或者…仅仅是骨灰吗?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仪式即将开始前几分钟,家属代表和几位市里领导还在侧厅做最后准备,灵堂内人员进出稍显杂乱。
陈默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摆放骨灰盒的桌子旁,拿起旁边一份无关紧要的流程单,装作核对细节的样子,身体却不着痕迹地靠近了骨灰盒。
“张干事,流程单家属那份确认了吧?”他故意提高声音询问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借此掩盖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说话间,他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抬起,像是要撑一下桌面稳住身体,手掌边缘却精准地、轻轻地搭在了骨灰盒的侧面底部边缘,微微向上一抬,掂了一下分量!
就这一下!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传来的重量感…不对劲!沉!比想象中沉得多!
他接触过不少骨灰盒,骨灰经过高温焚烧,体积小,重量轻,即使是上好的檀木盒子,整体也绝不会这么坠手!
这感觉…倒像是盒子里除了骨灰,还额外塞了半块砖头!
强压下剧烈的心跳,陈默的目光如同探针,飞快地扫过骨灰盒底部。盒子放在黑绒布上,底部大部分被遮挡。
他装作整理桌布,手指极其隐蔽地沿着骨灰盒底座的边缘轻轻划过。
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阻滞感——不是檀木天然纹理的起伏,更像是一条极其细密、被精心粘合过的缝隙!就像…就像一个被完美掩饰的暗格盖子边缘!
这盒子有夹层!
陈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退回主持位置,脸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
悼词被篡改,花圈被控制,现在连骨灰盒都藏着夹层!这哪里是追悼会?这分明是赵德坤编织的最后一张、裹着黑纱的网!
哀乐声陡然转强,低沉悲怆。遗体告别仪式正式开始。领导、家属、代表们排成长队,神情哀戚,缓缓走向骨灰盒,鞠躬,献花。
陈默站在主持台旁,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深棕色的盒子,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刘昌明也站在人群外围,脸色紧绷,眼神不时扫过骨灰盒和那几个被他“接管”的巨型花圈,手指又习惯性地搓着裤缝,那份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仪式进行到一半,灵堂里挤满了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就在一位老同志颤巍巍地上前鞠躬,哽咽着诉说与李书记的往事时——
“啪!滋啦——!”
整个灵堂的灯光毫无预兆地、瞬间全部熄灭!巨大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兜头泼下,瞬间吞噬了一切!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别慌!别乱动!”
黑暗中一片混乱,只有应急通道微弱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光,勉强勾勒出人影的轮廓。
陈默的心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停电?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和记忆,在绝对的黑暗中,猛地朝骨灰盒的方向踏出一步!
就在这一步迈出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或者说是在黑暗中对气流的感知)敏锐地捕捉到,就在骨灰盒摆放的长桌旁,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极其迅捷地一闪!
那动作快得惊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骨灰盒去的!陈默甚至听到了极其轻微的、硬物刮擦木头的“沙”的一声!
“谁?!”陈默厉声喝道,同时不顾一切地朝那个方向扑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位置的瞬间——
“唰!”
灵堂顶灯猛地重新亮起!刺眼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晃得人睁不开眼!
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惊魂未定地互相张望。陈默也下意识地眯了下眼,随即立刻睁开,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骨灰盒上!
位置没变!但…盒子本身!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刚才停电前,他借着整理桌布的机会,清楚地记得骨灰盒底座的边缘,有一处不起眼的、指甲盖大小的深色木疤,正对着他主持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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